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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奇怪了, 要說也只有會過陰的人才能走, 我一平凡普通老百姓,怎麼還……”
過陰。有一些體質特殊能在陰間行走的人, 就利用這種特殊的體制, 往陰間走一趟,幫一些想了解逝世親人近況的人問問情況, 順便收點勞務費。
這種人有真有假, 真假難辨。怎麼辨別真假以後再說,此時阿藏他有話在嘴邊, 不吐不快。
“姜兒,咱明人不說暗話,如今我都是你的人了, 咱也就別藏著掖著了。”
高良姜腦袋有光一閃,什麼叫“我是你的人”,還沒等她想,阿藏又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平凡普通四個字,你不能用,你知道高家莊裡層出不窮的妖魔鬼怪沖誰來的?”
“你。”高良姜看看阿藏嫌棄的眼神,有點不相信,拿手一指自己“難道是我?”
阿藏深表贊同點點頭, 又道:“你以為我年前為什麼去你家店了?就因為怨晴娘要害你?天下妖怪害人的多了,一個個去管我,我管不過來。”
高良姜臉色有些難看了,阿藏沒注意到,還滔滔不絕地搞科普:“去年年末,江湖上就有傳聞,‘前門街上金鑰現,一宮之間生動亂’,前一句說的是地點,後一句是‘高’字的字謎,你看看,說的可不就是你?”
阿藏看心上人的臉都黑透了,忙安慰她:“別怕,這不還沒出什麼大事嗎?”
高良姜怕過什麼?她是生氣。合著你跟那些妖魔鬼怪一樣,接近我都是有目的,都是想著要什麼“金鑰”。高良姜冷笑一聲,問:“呵,那你找到金鑰了?找到寶貝了?”
阿藏點點頭,笑眯眯看著她:“你就是我的寶貝呀。”不由分說,一把將人緊緊摟在懷裡。
高良姜的心又亂又急,半是惱怒半是害臊把人推開了,嘟囔道:“誰是你的寶貝。”
阿藏從後面抱住,下巴擱在她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道:“你就是極樂世界。想清楚了,以後我把頭髮留起來,咱找一個沒人的地方,抱養一個孩子,好好過日子。”畢竟倆男人也生不出孩子,姜兒又那麼喜歡小孩,
高良姜在喪失思考能力的最後一刻,抓住了重點,什麼叫“抱養一個孩子”?難道……阿藏有難言之隱,不能人道?這話不好問,問出去傷人,以後再說吧,高良姜扭轉話頭,問:“阿藏,金鑰是什麼東西?”
“是往銷金窟去的鑰匙。”
“銷金窟有什麼好?”
“你知道極樂世界嗎?那裡算是收費的極樂世界。”阿藏評價得很中肯。
“嗯……你在銷金窟,是幹什麼的?”
阿藏哪兒知道那冒牌貨是幹什麼的,他有些頭疼,瞎編道:“別提那個了,以後我不去了,我就守著你。”
“上次我在夢中的刀山火海,遇到的是你嗎?”
“不是!我能自個兒飛走,扔下你嗎?”阿藏賭咒發誓。
其實還真是他,不過,不是此刻的他。現實世界由空間與時間兩個維度構成,而夢境則脫離了時間的維度,因此,人的夢境往往會清晰展現出很久以前的場景,又或者描繪出你將來會遇到的場景,也因此,有些人在生活中常常有些莫名其妙的既視感——其實是在夢中遇到過。
高良姜遇到的,是過去某一個世的阿藏。
那時,他們並未相識。
兩人已到了刀山山腳,抬頭便是鋼刀亂插的高山,一把把鏽跡斑斑的鋼刀犬牙交錯,羊腸小道崎嶇難行,一個不小心摔倒,就會被亂刀穿腸。
小心翼翼往上爬,半晌才爬到一塊平地,兩人剛坐下,就聽見遠處有說話聲,相視一眼,默契地躲在了石頭後面。
遠處來了三個“飄”,等走近了一瞧,黑白兩團霧氣裹著一小孩兒黑米。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孩子正是黑米。原擔心追不想,不想是超了過去。阿藏跟高良姜比了個手勢:待會兒趁他們不注意,搶人。
高良姜點點頭,悄無聲息地活動了一下筋骨。阿藏又拉拉她的衣袖,指了指腳下,這巨石下面,竟有一個不起眼的洞穴。
黑米走得很累了,倆鬼差便停下來等他歇息。白色的那團霧氣出聲,問黑色霧氣:“兄弟,人間的魂魄,一般都是冥引接往地府,這小娃娃什麼來歷,要我倆親自去接?我想不明白,你明白嗎?”白無常聽起來是個話癆。
黑無常回他:“不知。”
“得,問你是白問。”白無常討了個無趣,摸摸黑米的頭,問:“娃娃,你爹媽是皇親國戚嗎?”皇族之人死了,有這個待遇。
黑米咬著嘴不出聲,一出聲就是哭,斷斷續續喊著“我要回家——我怕——”
“沒出息的小東西。”白色那團霧氣繞著黑米轉了兩圈,又道:“起來吧少爺,趕緊趕路,別耽擱了投胎。”黑米抹著眼淚站了起來。
高良姜也要站起來,阿藏拉住了衣角,眼神示意:再等等。
“走啊。”白無常催促。
黑米一再回頭,磨磨唧唧不肯走,哽咽著:“我要回家……我怕我爹娘找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