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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冬天怪得很,天陰了大半個月,早該下雪了,沒想直到今夜,才終於紛紛揚揚落了下來。
那人影一瞬間就飄到高良姜面前,聲音沙啞,不男不女,”你便是妾所嫁之人?”語氣冷淡至極,哪有新嫁娘的歡喜,反而有三分不屑一顧。
高良姜聽到聲音,反而沒有之前那般害怕了,穩住了心神看眼前的人。這人很高,與昨晚那和尚差不多高,不過這應該是個女人,因為她一頭珠翠,鳳冠霞帔,一身紅色嫁衣在搖曳的燈火中透著一股子詭異,再看她的臉,臉上的□□比刷牆的白石灰還厚,嘴上點了櫻桃大小的紅,兩條眉毛被畫得要挑破天際,仿佛從棺材裡爬出來的死人,陰森恐怖,看不出本來面目。
“郎君速速與妾拜堂成親!”這女子尖著嗓子叫道,伸出手直衝高良姜的脖子,只見那手上的指甲有半寸長,丹蔲殷紅似血,高良姜下意識往後退兩步,就覺得有一股吸力,“哧溜”一聲,將她從樓梯上扯下,扔在了那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腳下。
高良姜痛得齜牙咧嘴,心裡卻不服氣,好嘛,這鬼也不是什麼神通廣大的能耐鬼,不然怎麼看不出她是女兒之身,死活要嫁?急中生智,高良姜道:“自古婚約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然便是無媒苟合。小娘子天賜佳人,何必做出這等自毀清白之事?”
女鬼一愣,似是被那句“自毀清白”刺激到,回憶到什麼,臉上有了痛苦之色,繼而惱羞成怒,眸子通紅,帶著殺氣伸手撲向面前人。
好個高良姜,躲過了那一招餓虎撲食,就地一滾,滾到了桌子底下,女鬼俯身而至,欲咬高良姜。高良姜伸手去格擋,心說這回算是玩兒完,口中卻還不饒人:“好不要臉的小娘子,黑燈瞎火竟要強迫清白男兒。”
嘭!
“啊——”女鬼一聲尖叫,被彈出一丈開外,重重摔在青板磚上。
怎麼回事?定睛一看,桌角有東西閃著柔和的光,嘿,這不就是昨天墊了桌角的符紙嗎?高良姜撿救命稻草一般把那符紙拽出來。這符紙救了她,光芒漸消,高粱姜把符紙藏在手心,從桌子底下鑽出來,裝作底氣十足,道:“小爺是佛祖保佑的人,小爺可不怕你!”
那女鬼似乎受傷不輕,掙扎著站起來,可能也真是被高良姜唬住了,擔心他有後招,只陰沉道:“相公,妾給你一天時間,準備好拜天地的香案紅燭。做的好了,留你個全屍,做的不好,別怪妾愛吃稀碎的餃子餡兒!”話音剛落,店門大開,狂風卷著雪湧進來,女鬼不見了蹤跡。
高良姜打了個哆嗦,三步並作兩步上去用力把門合上,掛上栓子,人就靠著門板癱作了一團。
這就叫後怕啊。
要沒有昨天那葷和尚,這會兒估計自己血都涼了,一晚上沒敢睡,拿虎皮毯子裹著縮成一團將就了一夜。第二天,天剛有一絲亮光,高良姜估摸著城門開了,急急忙忙去潭拓寺找那和尚。
潭拓寺遠了,出了西便門,還有六十里的路。
高良姜雖說有功夫在身,一天也跑不了這麼遠,便花錢雇了匹馬,一路踏馬而去。她只怕天黑了女鬼出來害人,是緊催慢催,跑得人散馬乏,終於在太陽落盡燕山之前,趕到了門頭溝潭拓寺。
第4章 自來和尚3
天眨眨眼就一點點黑下來,牽著馬往廟裡走,高良姜心如擂鼓,擔心那和尚不在,自己跑個空趟,最後還是要被那女鬼吃了。沒準兒女鬼還會咂嘴誇她一句,馬背上顛了一天,肉質很是鬆軟,相公有心了。
心中百感交集,抬頭看山寺大門,就看見一個和尚依著山門嗑瓜子,揉眼睛仔細一瞧,是那葷和尚!錯不了,長得俊俏的和尚有,長得俊俏還一副賴了吧唧樣子的和尚就他一個!
原來這位真是潭拓寺的高僧,高良姜踉踉蹌蹌跑上前,幾乎哭出來,和尚大師父,救命!
和尚笑眯眯看著她,拍拍手上的碎屑,慢條斯理地問:“來了?”
高良姜連忙應聲,點頭如搗蒜,“來了,您真是神機妙算,可不就是大吉大凶嘛,我被個女鬼——”
“還不肯走了?”和尚沒理她,又問。
高良姜忙又答道:“走還是要走的,我是個眷戀紅塵的人,我剃光頭也不好看,況且高家就剩我一根獨——”
“孽障!”和尚高吼一聲,怒目而向,口道,“佛祖面前尚不悔過,反了天了!”說罷伸出一隻手,劈面打來。
高良姜呆在當場,啊?
和尚揉掌推開她,“沒說你,老接什麼話?礙事。”話音剛落,他已伸手從馬尾巴上拽下條紅緞子,摔在地上。
原先鮮艷的緞子迅速褪色破敗,看上去仿佛是幾百年前的東西。
“這女鬼附在馬尾巴上,跟了你一路。”
寒冬臘月的,汗就從高良姜的鼻子上滑了下來,她一抹臉,顫著聲音問:“和尚大師父,您這是收服了這女鬼了?”
和尚搖搖頭,遠了去了,見高良姜算是有幾分膽色,跟她說了實話:“那估計只是女鬼的傀儡,用來追蹤你的,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一到天黑,她也能找到你,給你拆皮剝骨。”
高良姜問:“那大師您可有解決之法?你不是說大吉大凶之事嗎?大凶我遇上了,大吉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