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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腳酸軟的張司令起了疑心,問:“我們這是去哪裡?”
帶路的甲執事停下了腳步,“就送到這裡了,您二位稍等,稍後便有人來接。”
“媽了個比的!還要走?是不是在耍老子?這他媽是個山頭還是條海?走了快一個時辰都還沒到?”張司令一槍抵在甲執事的後腰上,往前一懟,喝道:“說!”再是個妖精,你也快不過槍。
甲執事慢慢回過身來,臉上帶著疏離客氣的笑,恭恭敬敬道:“接你們的人,這不是來了嗎?”甲執事說罷,化作一股青煙,不見了蹤跡。
高良姜沒想到甲執事還有這種本事,槍對他們完全沒有作用。
那小襲要槍做什麼?
甲執事沒有說錯,這確實是最後一站了。重鏡煞費苦心地安排了一段最長的路線,他希望高良姜能中途發現不對逃之夭夭,他希望高良姜沉溺賭場,沉溺美食,哪怕是沉溺在花樓小倌的美色中,鬧得人盡皆知,鬧得有人來搭救她,他希望高良姜不要走到這裡,但他又希望她能安安穩穩走到這裡,不要折騰了,速死速絕,省得受苦。
尊上的手段他是知道的,但凡是尊上看上的東西,沒有弄不到手的。反抗越強烈,受的苦越多。
重鏡蹲在遠處一座樓的樓頂,一動不動地看著這邊。他看到雲藏閣的閣主親自下樓來,將張墨定在原地,偽善地笑著,帶著高良姜一步步往樓上走。
重鏡閉上了眼睛,他不想再看。
別了。
重鏡縱身躍向遠處,用指腹擦過眼角,一片鋒利的銅鏡碎片滑落。
銷金窟的主人錯了,鏡妖不是沒有眼淚。
高良姜被雲藏閣閣主帶到了一間房間前,那閣主微笑著說:“進去吧,您要找人在裡面。”高良姜站在門口有一種恍然若夢的感覺,這個地方她似乎來過,非常強的既視感,她問:“這是何處?小薊不是做雜工嗎?”怎麼會在這麼高級的地方?為什麼不讓他爹一起上來見面?“
雲藏閣閣主有些不耐煩了,跟卑微的人族說話,好浪費吐沫,他惜字如金道:“雲藏閣。”見高良姜不動,催促道:“進去。”
高良姜直覺不對,她看著這閣主後退了兩步。
雲藏閣閣主冷笑一聲,到了這裡,哪有讓你走的道理,伸手捉住了高良姜,高良姜都沒能掙扎一下,就被甩進了屋裡。剎那間,門猛地關上了,所有的窗子也都關上了。雲藏閣閣主拍拍手,熟練地畫上了一個符咒。
這樓里關著的東西,比他的性命還重要,要是沒了,他的命也沒了。
十八年前,一股至陰至純的人皇龍氣憑空出現在銷金窟對面的荒原上,在銷金窟中消費玩樂的神妖鬼怪們一個個都感知到了,感知到了一股強大無比的欲望,他們直覺,吞下了這東西,自己將變成了更好的自己。
一時間,萬人空巷,全跑對面去搶那股皇者之氣了。
一桃還殺二士,更何況這麼多“人”。雲藏閣閣主沒敢上去搶,他就蹲對岸看,看到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然而,那人皇龍氣也不知道究竟花落誰家了。雲藏閣閣主那時候還不是閣主,只是一個小小的執事,他暗笑,誰拿了這皇氣誰才是傻子。
回頭,尊上就把他拎到了黑暗的小角落,告訴他,你今天沒有參與搶奪,是很可愛的。
被尊上誇獎了的某,在心中放煙花,歡呼雀躍。
尊上又說,本尊得到了一個小玩意兒,放在彤雲閣樓了,你的位置提一提,做個閣主,去給我看著吧。
某歡天喜地領了新差事後才知道,哪是什么小玩意兒!!連彤雲閣也被改了名字了,雲藏閣,龍藏於雲,這藏的是那團人皇龍氣!
某看了十八年,風平浪靜,他也成了銷金窟最休閒的閣主,每天美美甲啊,做做頭髮啊,看看話本啊,十分愜意。
羨煞旁人。
本以為好日子就要這樣一輩子了。
誰料半年前,人皇龍氣竟然被偷走了一小半。
尊上勃然大怒,這雲藏閣閣主被冰火九重天了九天九夜,回來的時候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躺在地上哆嗦成了灰。然而尊上不久又高興了,聽重鏡透露說,好像是找到了小偷,尊上精神振奮,還哼小曲了。
雲藏閣的閣主,這才逃過了一劫,甚至因為尊上十分興奮,他還官復原職了。
今天讓這假小子進了雲藏閣內,雲藏閣閣主的心情十分複雜,鬆了一口氣又好緊張,不知道這股感情緣由何處。當然,他若是知道半年偷了一小半至陰人皇龍氣的,乃是他剛剛踢進去人,應該還會加上一分憤怒。
高良姜滾了進去站了起來,揉了揉被踹疼的尊臀,嘴裡嘀咕了一下,繼而一股濃濃的熟悉湧上心頭,這地方太眼熟了!這樣的黑,黑到伸手不見五指,一絲光線無有。
太熟悉了,我一定來過。
高良姜想到了。
半年前,八大胡同挹翠樓的女鬼玉樓春,為了達成害鄭府五小姐的陰險目的,先害了她。當時她命在旦夕,一縷生魂飄飄搖搖到了一處黑得連媽都看不到的地方,然後一團紅光沖向了她,火紅熾熱,要將她燃燒!燃燒!燃燒!與紅光大戰三百回合,高良姜覺得,紅光還挺好吃的。
難道那不是個夢?
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