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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重鏡有變幻的本領。阿藏知道。阿藏拉過高良姜的手,在她手心寫了一個字,“逃”。
高良姜猶豫了,聽誰的?
所幸,很快就有了光亮,他們走到了一口井的底下。凌娘先飛了上去,上面沒人,這才讓大家都上來。高良姜坐在水桶裡面,慢慢升出井,外面的天色將暗,原來她已經在井下呆了兩三個時辰了。巧的是,這個院子她來過,是前兩天經過的那戶人家的。這家人在屋裡吃飯,沒注意到院子的異常。
一行人悄悄出了院子,回店裡。一路上,阿藏頗為緊張,繃著臉,高良姜與他說笑,他也不應。
高良姜有些奇怪,前面那位大哥穿成那種怪樣子,既不像前清的男子的裝扮,也不像是當今流行的式樣,怎麼一路上人見到了都不覺得驚奇?連多看一眼的都沒有……仔細想想,這人的髮型服飾有點兒像她之前誤入銷金窟中,那些人的裝扮。這人與銷金窟有什麼干係?
正想著,已經到了高家莊門口,她前腳邁進了門口,便覺得眼前一晃,店裡的桌椅板凳,包括店面全都不見了,浮現眼前的,是一座燈火輝煌的宮殿——銷金窟!
這是妖精窩啊!
高良姜重心後移,下意識想退,背上又被人推了一掌。這一掌好大的力氣,差點就把高良姜拍了進去,好在阿藏一直防備著,一把將高良姜拉了回來,順勢掩在身後,冷下了臉,問:“閣下要做什麼?”高良姜環顧四周一看,還在前門大街上,後背上一片細毛汗。
推高良姜的,正是重鏡。
重鏡正色道:“她不該在這兒。”
阿藏緊緊抓住了高良姜的手,道:“她該在哪裡不是你說的算。”
重鏡又問:“難道你說的算?”
雙方劍拔弩張,看著像是要幹起來,高良姜忙站出來打圓場:“大家別這樣,這件事情主要還是我自己說了算。”
阿藏把高良姜藏在身後,“這事兒你別管。”繼而又看向重鏡,道,“姜兒生在此,長在此,她不能走。”
重鏡懶得囉嗦,伸出手,示意高良姜過來。
阿藏拉著她,緊張地看著,不讓她過去。
正僵持著,一輛黃包車停在了店門口,車上跳下來一個紫色上衣的少女,她先看了高良姜一眼,繼而又看到了重鏡,驚奇道:“鏡子,你怎麼也在這裡?你也聽說這家店好吃了,走吧,今天我請客。”又看了一眼高良姜等人,紫衣少女笑眯眯道:“相逢就是有緣,幾位是鏡子的朋友?一起進來吧。”
說著,這少女走了進去,回頭見眾人未動,一笑,衝著眾人招手,“進來啊。”這姑娘眼睛猶如杏仁,又大又圓,瞳孔漆黑,眼白沒有一絲血絲,再清澈不過,尤其是一笑,非常俏皮可愛。
重鏡表情鬆動,跟著走了進去。
尾子瞧見有客人來了,忙出來招呼,“客官幾位裡面請吶——誒,掌柜的您回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高良姜再次走進來,與剛才不一樣,這次很正常。
後院裡守著的孫隊長、錢會長還有王家等人都被尾子喊了過來,大家坐下來,高良姜把在地下的經歷挑能講的,講了講,孫隊長表示很驚奇,沒想到原來是有條大蛇死在了地下,屍體腐爛,這才造成了水質變差。
錢會長嘖嘖有聲,“太神奇了!”
更神奇的還沒告訴你呢。
孫隊長摩拳擦掌,“好,明天一早,我就帶弟兄們下井抬蛇屍”。這回的副局長,該輪到我了。
大家繼續聊著,高良姜上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自己又聞了聞,確實沒有蛟怪的腥臭味,才下了樓。樓下眾人坐在一起說話聊天。
錢會長的眼睛都要粘到紫衣少女的身上了,這樣清純漂亮的女學生實在是少見,他色迷迷湊上去,問那姑娘:“小襲姑娘,不知你在哪間高中讀書呀?你家住在城南還是城北?天色晚了,一會兒我叫司機送你回家吧?”
原來這姑娘叫小襲。
小襲是個自來熟,似乎一點兒也沒感覺到錢會長的企圖,還開開心心地跟他道謝:“錢伯伯太客氣了,我爹會派人來接我的。”
重鏡看了錢添溢一眼,腆著肚皮的錢會長哆嗦了一下,心中莫名覺得可怕,訕訕地一笑,沒再說話。
漸漸的,警察局的人走了,水業協會的人走了,王家人也回去了。黑米躲在樓梯拐角瞧著眾人,瞧著掌柜的哥哥和阿藏哥哥都毫髮無傷,放下心來,可是又不敢上前來問。因為他後娘也坐在那裡。猶猶豫豫了一會兒,背後伸出一隻手,把他提了起來,黑米扭頭一看,喊道:“爹。”
王老大點點頭,虎著臉:“身體還沒好徹底,回去歇著。”
黑米腳下生釘,不想走,他看一眼凌娘,心說,她也沒回家呢。
王老大其實就是來找凌娘的,放了黑米,走過去對凌娘說:“凌娘,早些回家歇著吧,你是雙身子的人,累了對孩子不好。”
凌娘懷孕了?高良姜下意識看了凌娘的肚子一眼,凌娘一臉幸福,笑道:“剛四個月,前兒個日子淺,不能說,也就沒告訴各位。”
高良姜拱拱手,嘴裡稱“恭喜”,心裡納悶,這生下來的,是人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