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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遲渡滑開幾米,嘗試著蹲下,沉下肩膀,用指尖輕觸冰面:「這是文瀅老師策劃的舞台劇,需要做的動作,和喻神你發給我的節目,有些相似的地方。」
他說完這些,就不再出聲了,緩緩闔上雙眼,睫毛在寧靜的空氣中不明顯地顫動。
他再睜開眼,眼神空洞。
插兜看戲的教練:「嗯?」
和他們距離幾步遠的omega蜷縮著身子,身形看上去更小了,他微蹙著眉,皮膚在冰的映襯下有幾分透明。
仿若一個弱小、無助、悲傷而絕望的落難者。
族中遭逢大難,alpha和beta被處死的處死,被流放的流放,omega們被充入教坊司。最小的omega被藏在僕人的衣櫃中,險些就躲過去了。
險些。
他當時一動不動地蜷縮在衣櫃裡,外面抄家的錦衣衛翻箱倒櫃,他雙目無神地坐著,奇異地沒有多少恐懼,總歸親人都不在了,就算不被發現,他一個漂亮omega也很難一個人在外面活下去。
他還是被發現了。
洛遲渡的眼睛忽然睜大,看向前方。
前方不遠處,喻衍挺拔的身軀站立在那裡。
失神的瞳孔有了焦距,omega瑟縮起來,卻還是被這名格外敏銳的錦衣衛發現了。
洛遲渡伸出雙臂,在空中無措地掙扎了兩下,腳下倒滑出去,像是被粗魯的傢伙從衣櫃中提了出來,又推了出去。他的腳下步伐凌亂,但能看出是有難度的喬克塔步。
轉出半圈後,他半蹲下來,膝蓋曲起90度,身體向後彎曲,背部與冰面平行,雪白的脖頸拉伸出瀕死天鵝的弧度,腦袋向後幾乎貼在冰面上——
「哇啊!蟹步!」
這是一段長滑行,螃蟹般滑行的蟹步的姿態足夠優美,洛遲渡保持著這樣的姿態來到喻衍跟前。
他的腰柔韌極了,像是被摧殘得快折斷卻依舊保留生機的楊柳樹,他的手無助地朝喻衍伸出——
喻衍伸手,握住了他!
借著喻衍的力道,洛遲渡被他選中的搭檔一把拉起,順勢埋進對方懷裡。
然而兩人只接觸了這一下,一秒後,洛遲渡伸手按在喻衍胸前,被推開般與搭檔分離。
兩人一觸即分,在倉促間對視,弱勢的omega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對讓自己的家支離破碎的惡人極度不信任!
喻衍呼吸放緩。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Tui!你這惡犬休想辱我!】
喻衍:「……」
拉住他的小搭檔眼裡有著此前從未出現過的情感,悲愴中混著不甘,哀戚中夾雜著羞憤,他忽然伸出另一隻手,狠狠摁在自己脖子上!
「啊!」觀眾之一的雙人女O被他這個動作驚得出聲,喻衍的手比她的聲音還快,一把抓住搭檔「自殘」的手腕,向自己一拉。
洛遲渡被拉回來,因為慣性撲在喻衍身上。
【喻神會排斥和我貼貼嗎?】
他違心地想:【可是我們肌膚饑渴症患者真的好喜歡貼貼哦。】
他抬頭,望著喻衍難以辨別神色的臉,喘著氣:「喻神,這樣改怎麼樣?」
【蟹步太考驗腰部力量了,還好我有舞蹈基礎。】
【腰眼有點麻。】
洛遲渡把另一隻手放在腰後揉揉:【自己揉不得勁。回去找初初幫我揉好了。】
喻衍握著他手腕的動作一頓,驀地放開了他。
洛遲渡眨眨眼,喻衍又有反應了!
好像他和喻衍擁抱的話,就可以觸發特定條件,讓喻衍聽見他想什麼?
「喻神?」洛遲渡見喻衍沒說話,再次喊道。
喻衍:「……嗯。」
剛剛一段即興的表演,正好能銜接上本身的節目動作,還融合了一段不知名的曲子。
中規中矩的一套表演滑半成品一下子有了靈魂。
「剛剛滑的是什麼?」喻衍問。
「是《悅來客棧》哦,我剛剛代入的是一個名叫『悅來』的omega,喻神你的角色是抓我的錦衣衛!」洛遲渡喘勻了氣,簡單把故事背景說了一下。
喻衍的教練忍不住問:「錦衣衛抓了你,然後呢?」
洛遲渡:「唔,按照皇命,『我』我本來要去教坊司,從此毀掉一輩子,但是我的——搭檔。」
他喘勻一口氣,狡黠地望著自己身邊的beta,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我的搭檔,一位為人正經而有氣概的英俊的錦衣衛千戶大人,未來的北鎮撫司指揮使,對我一見鍾情,做了一點手腳,沒讓我真的去教坊司,而是把我帶去了『悅來客棧』。」
「這就是第一幕的內容啦,後面的內容我也還沒看台本……喻神?」
喻衍:「嗯。」
他的教練撓了撓頭:「文瀅新編的劇?沒後續了?就卡在這裡?……喻衍你多說兩個字行不行?嗯什麼啊?」
喻衍望著無人的冰面,不知道在想什麼:「可以用。」
楊教練:「……」
洛遲渡:「……」
還真是多了兩個字。
洛遲渡眼看有譜,甜甜地說:「具體演出日期還沒定下來,但應該就在冬奧前後。教練您有空的話,我正好有兩張vip位置的票,您和愛人有空一起去看呀?」
楊教練咳嗽一聲:「這個……」
喻衍說:「給他一張就夠了。」
洛遲渡:「嗯?」不管是送人電影票還是演出票,當然都是送兩張比較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