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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謹卻看不出用力過度的樣子,他上上下下地把裴燈看了一遍,確認對方連根頭髮都沒掉才鬆了口氣,轉而襲來的是一陣的後怕,「地震了你往樓上跑幹什麼?這個時間你怎麼會往實驗樓來?不要命了是不是?不知道怕是不是?」
他是真的被裴燈嚇到了,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厲,面色更加難看。
裴燈抬頭看著陸謹不說話,慢慢地眼睛卻紅了。
他怎麼會不知道怕呢?剛才拼著一股勁跑上樓,這會兒安全了才覺得腿肚子都有些發軟。
「他們說,你在樓上。」裴燈的語氣中已經帶了一點哽咽,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卻又閉上了,眼淚和遲來的恐懼裹挾在一起,交織成了無法言說的委屈,他使勁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卻發覺眼淚怎麼都抹不掉,乾脆就理直氣壯地哭了,一邊哭還一邊控訴對方,「我都不知道你在哪裡,我是問你們班一個學姐才知道你在這裡……」
他就是要哭,陸謹能怎麼樣。
陸謹能怎麼樣?陸謹見到他掉眼淚,簡直想倒退回一分鐘以前給說話的自己一個大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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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烏雲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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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此刻操場上到處都是驚魂未定的學生,還有不少人情緒高度緊張嚇哭了,裴燈的舉動看起來並不惹眼,陸謹看著他,忽然很輕地嘆了口氣。
他把裴燈抱在懷裡,低聲說:「對不起。」
「對,都怨你。」裴燈氣勢洶洶地怪他,眼淚還沒止住呢,臉上卻微微露出了笑模樣,看起來可憐又可愛。
裴燈把眼淚全抹在了陸謹的校服上,這才算饒過對方,這會兒不是追問的時候,餘震隨時可能發生,他們必須立刻回班。
見他不哭了,陸謹這才安心,他牽著裴燈的手沒鬆開,將人往高二的教學樓領。
裴燈他們班已經全部疏散下樓了,馮群正挨個點名,剛好點到裴燈頭上,連忙招呼他入列,裴燈走了幾步,又匆忙跑回陸謹身邊,後者不必他開口也知道他想說什麼,立刻保證絕不會再刻意疏遠,更不會不回消息。得到他的保證,裴燈露出笑容。
陸謹再回到班裡時,全班人無一例外都向他投來了欽佩的目光,就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大家已經都知道了他方才在實驗室救人的舉動,看陸謹簡直就跟看英雄一樣。
特訓班的老師更是十分後怕,地震發生前他因為一點私事離崗了,安排幾個尖子生自習,誰知道居然撞上了這事兒,要不是陸謹及時把被壓的學生救了出來,後果簡直不敢設想。
這次發生地震的震源在青山市東部方向一百多公里的一處深山,震級不高,青山市所受影響不算太大,但因為震源較淺,所以震感強烈,著實是把這群從沒見過地震的學生們給嚇得夠嗆。為此學校還停了半天的課,組織大家到操場上接受了地震應急和災後自救方法,生活老師也把沒收的手機給了學生,讓他們和家人聯絡報平安。
在這一天裡,青山中學裡處處都能聽到學生們談論地震的事情,陸謹和父母報了平安,掛掉電話就聽見有女生在和朋友吐槽——
「真是的,這回我算是看清楚他的面目了,地震的時候他丟下我一個人跑了!」
「我早就勸你分手,這個男的只有嘴巴上說得好聽而已,真遇到事了跑得比誰都快!」
兩個女孩子你一句我一句地痛斥丟下小女友逃生的男生,陸謹無意聽人牆角,快步走過了林蔭道,只是腦海中卻再一次浮現出裴燈出現在實驗室的場景。
那天在裴燈寢室一時失控,事後他覺得十分後悔。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卻也知道這條路不好走,心中想著裴燈正處於懵懂期,還很難分辨不同情感的意義,就更不該仗著裴燈對自己的信任對他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
所以這段時間他刻意和對方疏遠了距離,陸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裴燈,他害怕看到裴燈厭惡的眼神,更害怕裴燈現在會因為一時的分辨不清感情而接近他,又會在以後離開他。
可當裴燈再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陸謹便將什麼理智都拋之腦後,若非還存有一絲理智,知道這是在學校里,他只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抱住對方。
再想起裴燈方才掉眼淚的模樣,陸謹心頭便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柔軟情緒,只覺得那時候的裴燈好像變成了糯米捏成的一團,讓他捧在手心裡都怕磕著對方。
白天太過匆忙,沒來得及和裴燈詳談,陸謹盤算著要去找裴燈認認真真地談一次,他想知道他的小朋友是不是和他懷抱著一樣的情感,然而裴燈的電話卻怎麼都打不通,消息也不回,陸謹只當他生氣了,不以為忤,打算直接去裴燈寢室里逮兔子。
然而裴燈寢室里人頭攢動,一群學生圍在一起談論著裴燈,卻不見他本人。
瞧見陸謹來了,陳俊陽擠上前焦急道:「裴燈被教導主任帶走了,說他和高三年級打架,馮老師不允許我們過去,陸學長,你知不知道怎麼了?」
陸謹眉心緊緊皺起,二話沒說掉頭就走。
陸謹算是教導主任辦公室的常客,尤其之前他執意放棄保送名額的事情讓主任十分焦心,苦口婆心勸說了一番,他原本以為陸謹是少年意氣想展露風頭,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尖子生心態失衡高考失利的案例,又專門給他介紹了保送高校的王牌專業,後來見陸謹是鐵了心要考南大天文系只得作罷,第二天就點名讓陸謹去參加特訓班,將明年狀元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