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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芷特別委屈地點頭,眼淚又出來了:「搶我東西,還打我,早知道這麼疼,我不應該只撓一下的,應該再咬一口!」
大男孩看著一邊哭得打嗝一邊覺得自己發揮失常的小姑娘,有些哭笑不得,他只能把棒棒糖塞到小姑娘手裡,轉過身蹲下來:「不哭了,來,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唐芷握著棒棒糖,大拇指摸著可愛的熊貓圖案,突然說道:「我不想回去,我想出去。」
大男孩失笑,半轉過來揉了揉唐芷濕漉漉的頭髮:「這不是很巧,我也想出去,就在這裡碰到你了,你說這是不是緣分。」
唐芷不懂什麼叫緣分,她只聽懂了眼前的大哥哥也要出去,這可能是她的機會,她抱住大男孩的胳膊,大眼睛閃閃亮亮:「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嗎,我我我會的東西很多的,我也不會吃很多東西,我還會撿垃圾賣錢,你可以帶我一起走嗎?」
大男孩背起瘦弱的小姑娘,小姑娘自覺地接過了傘,只聽見大男孩說:「可以呀。」
小姑娘的聲音帶著點能輕易察覺的雀躍:「那我可以叫你哥哥嗎?」
她懂的,有了哥哥誰也不敢欺負她了!
大男孩悶聲笑了兩下,連連答應:「可以啊,哥哥帶你回家。」
家。
小姑娘偷偷地笑,抱緊了新得來的哥哥。
真好,她也有家了。
儘管沒有美麗媽媽,但她有哥哥啦。
小姑娘撕開棒棒糖,大概是放了太久,棒棒糖有些化了,小姑娘不捨得浪費,就沿著糖紙舔了一圈,這支棒棒糖現在看來很便宜,還透著股廉價香精的味道,但在那時候,是小姑娘最最寶貝的東西。
她咬著棒棒糖,含糊不清地問:「哥哥叫什麼名字呀。」
大男孩抬頭目視著遠方,聲音有些悠遠,隨即溫柔地說道:「我叫唐衍,河流入海,生生不息的衍。」
小姑娘不知道什麼叫「河流入海,生生不息」,也沒明白其中有什麼聯繫,她只知道一家人是要一個姓的,她沒有名字,小胖子叫她小乞丐,老院長叫她小草,可是孤兒院裡叫小草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老院長自己都分不清。
小姑娘看著掌心中的糖紙,熊貓圖案被完完整整保留了下來,她失去了一隻熊貓,又得到了一隻熊貓,小姑娘想了想,脆生生地說道:「那我跟哥哥姓,我就叫糖紙吧!」
她以後一定會有很多數不清的糖果。
唐衍走得不緊不慢,有著自己獨特的韻律:「地有芳草謂之『芷』,正好我也是突然在地上撿到你的,唐芷,是個好名字。」
唐芷本能覺得自己跟哥哥好像不是一個意思,但是無所謂啦,她是懂事的小朋友,知道哥哥是在夸自己就好啦。
雨越下越大,漸漸看不清兩個人的身影。
霧氣一點一點瀰漫上來,將整個世界變得蒼白一片。
唐芷身形拔高,再也不是孤兒院中瘦弱的孩子,再也沒有人背著她走過磅礴大雨,她站在純白世界的最中央,緊閉著眼睛,似乎找不到出路。
「黑黑的天空低垂……」
唐芷耳朵動了動,她好像聽到一點聲音。
是誰在唱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作者有話要說:
唐芷曾經真給自己起名叫糖紙的
《蟲兒飛》是我家上幼兒園的小表弟唯一會用豎笛吹的歌,每次家庭聚會他都要表演,洗腦效果堪稱一流
第32章 幻境
「哥哥,我睡不著。」
唐芷裹著一件破舊的軍大衣,跟唐衍一起窩在橋洞底下,外面天已經黑了,北風呼號著貫穿過來,再過兩天就該下雪了,會更冷。
唐衍抱著她,把下巴放在小姑娘的頭髮上,問道:「那哥哥給你唱歌好不好?」
唐芷有了點興趣:「是搖籃曲嗎?老院長會在夜裡用錄音機放搖籃曲,可是錄音機太舊了,難聽死了,根本就睡不著,就算睡著了,也會做噩夢。」
唐衍哈出一口氣,白霧緩緩消散在空氣中:「好啊,給你唱搖籃曲,等哥哥賺了錢,給糖糖買複讀機,小小的,方便攜帶,這樣糖糖每天晚上都能睡著了。」
「我可以跟哥哥一起賺錢的,」唐芷握著小拳頭,「要把哥哥唱的搖籃曲錄下來,這樣的話,就算只有我一個人也不會害怕了。」
唐衍垂眸,看著懷裡瘦瘦小小的妹妹,她鼻尖凍得通紅,眼睛也被風吹得含著一泡淚,仍舊細聲細氣地說話,好像沒有東西能夠打垮她。
沒有東西能夠打垮她。
唐衍整理了下唐芷的軍大衣,把小姑娘嚴嚴實實裹起來,豎起領子包住唐芷的耳朵,說道:「哥哥會永遠陪著糖糖的。」
小姑娘被包成了粽子,故作老成地回答:「故事裡說了,沒有什麼是永遠的,哥哥只要現在陪著我就好啦。」
唐衍輕笑一聲,拍拍小姑娘的軍大衣:「小鬼頭,人不大,道理不少,哥哥給你唱搖籃曲,快睡覺。」
唐芷抿著唇,閉上眼睛靜靜聽哥哥唱歌。
「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
哥哥唱歌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聽了。
明明有一把好嗓子,偏偏唱歌那麼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