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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說的是那位名叫『嚴九』的人,請節哀。」
唐芷扯扯嘴角,她一早就知道嚴九的目的不單純,那異能太特殊了,特殊到剛一用出來,唐芷就想了起來,第一次追擊青鳥和黛莎,這個異能把自己和一棵樹做了交換;異管局總部,又把自己和唐衍做了交換。
但當時她有種詭異的直覺,直覺嚴九並不是帶著目的來接近她,於是她在進入到亡靈鬥獸場的時候把所有人交給他,並說了一句話:「我很相信你。」
嚴九自始至終沒有辜負這個信任。
「現在情況最危急的是燕行,」蘇生緊緊皺著眉頭,「就算是我,可能也救不了他。」
燕行?
唐芷看過去,眼神鋒利至極:「燕行不是在帝都嗎,他怎麼了?」
蘇生這才想起來,據愛麗兒的說法,燕行到的時候,唐芷已經進入到光幕裡面了。
於是他簡單說了一下情況:「……為了阻斷靈魂侵襲的作用,他的『核』已經碎了,現在只有一點點的核碎片在支撐他的生命體徵,等到這一點也碎了,恐怕……」
唐芷自醒來就很平靜的神色終於變了:「真的救不了?」
蘇生再次給了她一個肯定答覆:「如果我此時已經七老八十奄奄一息,我可以救,但是唐芷,我不能這麼自私。」
絕對治癒是需要一定代價的,而救燕行的代價就是以命換命。
外面還混亂著,蘇生的異能全國只此一份,還要為他們帶去一份希望,不能只為了一個人就放棄千千萬萬的人。
「我明白了,」唐芷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抬起頭直視著窗外的夜空,淡淡道,「帶我去見一個人,我感受到了,她就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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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十六層。
塗蘭是國家財產,她的異能更是珍寶,唐芷走了特殊通道,過了十幾道消毒和驗證程序,才踏足這個神秘的領地。
除直系親屬外,原本是不能這麼容易就通過的,奈何冰河之主根本沒空逼逼,那雙凌冽至極的眼睛一瞥,輕描淡寫說了一句話:「沒關係,不用你們我也能下去。」
怎麼下?
暴力下。
於是特殊通道就這麼開了。
塗蘭的精神體可以不吃不喝長期存在,只是不能離自己的本體很遠,這天晚上,她像是算到什麼似的,安安靜靜站在自己的身體旁邊,等待著來客。
唐芷在踏進房間的剎那,腦袋都懵了一瞬:「您您您您您……」
塗蘭掩著嘴笑,淺色的瞳孔眯成了彎月狀,她依舊穿著磚紅色的長裙,長長的頭髮變成辮子垂在胸前,腰間圍了一圈精緻的銀飾,只是碰撞起來再也不會響動。
她腳步淺淺,走到唐芷面前,誇張的嗅了一口:「哎呀,這位姑娘,我們好像在哪兒見過。」
那年夏天破舊的孤兒院外,她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帶著一模一樣的笑意,遞給了她這一生當中吃過最好吃的冰激凌。
說實話,那些回憶已經泛黃,唐芷記不清那位美麗媽媽的臉,只記得她漂亮溫柔,記得她帶著一個帥氣的小男孩,記得甜到發膩的冰激凌,記得她腰間銀飾碰撞的聲音。
清脆迷人。
塗蘭觸碰不到實體,她虛虛地摸了摸唐芷的頭髮,說道:「那時我陪著阿行去申城參加鋼琴比賽,我預測到會遇到一個與我有緣的孩子,就遇到了你,可惜後來出了點事情,我成了這個樣子,就讓別人過去打聽,結果你已經不在那家孤兒院了。」
「您還記得我,我已經很開心了,」唐芷吸吸鼻子,沒來由的有些委屈,「您說的阿行,是燕行?」
塗蘭特別驕傲地轉了一個圈:「是呀,他是我兒子,我現在看上去是不是很年輕,比孩兒他爹年輕多了吧!」
孩兒他爹是燕雲洲。
回想著燕局長鬢邊的白髮,唐芷沒好意思點頭:「咳……燕行小時候挺可愛啊,怎麼長歪了呢?」
塗蘭的笑容一點一點消失,她看著床上無知無覺的身體,長長嘆了口氣:「說來也簡單,你知道老燕的異能吧,他被稱為『守護者』,就是因為他的異能可以規避自然災害,他在哪裡,自然災害就會躲著走,或者乾脆消失,而這種能力,也給他帶來了相當大的反噬。」
「那年是颱風過境,史上最大,一路北上,按照路線要經過將近十個省份數十個城市,損失更是不計其數,他的能力說是『守護』,不如說是構建一個結界,要麼災害撞上以後兩相抵消,要麼抵消到大半部分後力量被分散。」
「你應該記得那天下了雨,颱風經過申城,老燕苦苦支撐,最終力竭而亡,我強行逆轉時間,救下他後以精神力抵消颱風,後來,就再也沒能回去。」
逆!轉!時!間!
好像有什麼什麼東西在唐芷耳邊轟然炸開。
深水市破舊的小出租屋裡,執行員閉著眼睛低吼:「如果我說,我們能將您送回到五年前的八月二十六日呢!」
第一次跟異管局的同事開會,燕雲洲意有所指:「如果這個人的精神力強大到可以獨立於身體而存在呢?」
怪不得燕雲洲敢給她一個回到過去的承諾,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塗蘭神色平靜:「這件事除了我和他沒有人知道,阿行以為是老燕為了別的什麼事情讓我逆轉時空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就跟他父親的關係一直不太好,老燕這個人什麼事都不肯說,一憋憋了十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