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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側頭餘光看著佟聞漓,發現她也一直盯著她們看,長長的脖頸一動不動,全部被梳起來的發有幾根頑皮地落下來,在奢侈的空調風下微微蕩漾。
她的脖子很白,他順著她的脖子看下去,她的鎖骨、手臂都很白,那些顏色在她身上應該會很好。
「要不要試試那幾套?」
佟聞漓回頭,他已經把報紙放下來了,給她提議著。
那兩個姑娘看了一眼價格,咂咂舌,走了。
佟聞漓搖搖頭。
「不想試?」
「不了,先生。」
「好,那麻煩把這些她不想試的都包起來吧。」他招呼店員。
先生的架勢是要把那些都買了,佟聞漓連忙拉住他,「別別別,先生,您別這樣,我再挑一挑。」
服務員連忙再上來幫著推薦,佟聞漓一邊往裡走,一邊想明白她是著了他的道,回過頭來嘟著嘴埋怨他:「哪有您這樣的人。」
他嘴角不著痕跡地浮現一抹笑,於是他繼續拿起那則報紙,手邊的茶被他揮了揮手換成了一杯冰美式,他料想,這會,應該能看完這個版面了。
少女洋裙穿起來應該要費不少光景。
看了好一會後,郵報紙上密密麻麻的字帶來些困意,他今天開了一天的會,手邊的咖啡並沒有什麼效果。
「先生。」耳邊傳來輕聲的呼喚。
他抬頭,眼前的人讓他都有些陌生。
「這件?您覺得好嗎?」
宮廷風束身裙方領下露出她鎖骨的大片白皙膚色,牛油果底色上明黃和綠色的田園油畫風景做成裙底。整個裙面上向日葵蔥鬱而生,僅剩的夕陽謝光打在她身上,柔和她所有的邊緣,像是朦朧地給她的身影攏了一層紗。
她把頭髮盡數放下來了,他才發下原來她的頭髮已經長及腰間,自然卷的黑髮層層疊疊,一張白皙的臉上卻五官分明,唯有那唇色是那張臉上最顯然的一抹色澤了,像是夜裡那淡淡的玫瑰。
她那樣東方的面孔穿上這一套印染油畫的復古茶歇裙,竟然比那些歐洲面龐好看這麼多。
他不是第一次帶異性來買衣服。
偶有按照家族裡的指示讓他接觸的富家女里也有像今天這樣式的,他在外頭要一杯咖啡一則報紙打發著無聊的等待時光,等到裡面的人歡欣雀躍地出來,踮著高跟鞋問他「好不好看」的時候,他總是頭也不抬地說著好,讚美的話語跟編好的程序一樣重複著,而後忍著睏倦速速起身付錢。
但今天,站在他面前的姑娘,怯怯地問著他「您覺得好嗎」的時候,他卻是由衷地想表達一下自己的想法。
「很漂亮。」
「漂亮嗎?」佟聞漓有些不好意思,她提了提裙擺,臉上微微泛起緋紅色,「我有些不太習慣。」
「很漂亮。」他重複像是肯定道。
她縮著腦袋,看著鏡子裡的人,有些不大自信。
「抬頭——」他在那兒教她。
佟聞漓收起下巴,下顎微微超前,謹慎地問:「是這樣嗎?」
他笑笑,放下報紙,站起來:「是這樣,阿漓,你知道嗎,在這個世界上,漂亮的人兒是會得到一些偏愛的。」
「嗯?」佟聞漓沒聽明白這句話,「比如呢?」
「比如——」
他手指握起她冰冰涼涼的指尖,微微後退一步,彎腰做了一個西方的紳士禮節,「西貢最漂亮的姑娘,我今晚上有幸邀請您一起共進晚餐嗎?」
她眼見他彎腰的時候,身體臣服,眉眼虔誠,他的西裝口袋巾依舊別在胸口,那昂貴的材質包裹過她帶刺的玫瑰,她模模糊糊在那混著糖炒栗子的夕陽光里點點頭。
就做一晚的貴族吧。
一晚上而已,上帝不會發現的。
第18章 萌芽
佟聞漓聽阮煙說去西貢的商場頂樓吃一頓法餐是她能想到的全世界最浪漫的事情。
從前興致乏乏的佟聞漓卻在那一晚深以為然。
昏暗的燭光下, 黑色的桌布上放著一套泛著光澤的銀色餐具,餐布布散著玫瑰花瓣,她抬頭, 中間的瑪瑙瓶里放著一支佛洛依德玫瑰,上面的露水錶明它才剛剛被修剪下來。
全是法文的菜單她看不懂,更別說算得清楚用外幣標註的價格了。
這樣的昂貴和精緻卻依舊比不上面前只是脫去外套後簡單地穿了一件鬆散款的黑襯衫的男人。他的袖口捲起, 露出一截骨節分明的手,那手從手肘到手指, 修長漂亮地如同模具雕塑。
深色夜裡, 他的發梢柔軟, 坐在對面,一點都不真實,更何況他還紳士風度地點了餐,依舊幫她切著眼前的牛排。
她突然想起他說他以後當她的靠山, 夠不夠格。
她在穿上這條精美夢幻的裙子的時候怯懦地想, 要是一切都能成真那就好了。
但她知道,她對他的那些摸不清楚的情緒在慢慢地發生變化, 他做的每一件事,送的每一樣東西,她都記得,哪怕只是對他來說,那是如同撈起一顆即將掉落在骯髒的下水溝里的檳榔那樣的簡單……
那牛排最後落到她面前。
他於是給自己添了一點紅酒。
她依舊不算規範地拿起刀叉。嗯, 比之前的還要更好吃一點。
他見她不語, 把自己的酒杯遞到她面前, 把最近幾天發生的事簡單地一筆帶過:「甘家那邊很快就會有結果, 牢獄之災是免不了了。阿漓,既然拿回來錢, 他們就是與你無關的陌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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