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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挑眉,「這次的細節都是由顧總掌舵,和項目組的人精們一個模塊一個模塊做下來的,我說百分之九十九都有點謙虛了。」
張潘長吁一口氣示意封連上車,他沒封連那麼樂觀,替他們家顧總不值。
車門一關,他繞到副駕駛,喃喃道,「反正怎麼著都是賠錢買賣,能少賠一點還是好的。」
在車裡,顧言和封連又對了一遍競標流程以確保萬無一失。
對賭協議已經交到江城手裡有一陣子了,簽署的過程很順利,兩分鐘完成。
競標在財富大廈十七層舉行,三人繞了一圈仍是第一個到的,將資料上交密封,待會要用的講稿提前傳入電腦里。
會議廳很大,能裝百十來號人,現在只有前三排的桌面上放著礦泉水。
顧言繞過講台,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落座,擰開面前的礦泉水喝了一小口,右手便沒再收回來,握著瓶身在桌上緩緩轉著。
他的臉上風輕雲淡,看不出對賭協議下的緊迫和壓力。
所有的準備都已經完成,其餘的交給實力和命運。
會議廳內空調給的很足,和外面的炎炎夏日隔著一片玻璃。
他將視線落在大樓下面涌動的人群里,忽地仿佛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身體微微前傾,眉心情擰又快速舒展開。
將視線收回的同時,落在瓶身上的手悄然捏緊了,不知是因為水瓶還是別的什麼,他的指尖變得很涼。
張潘在講台邊輔助封連工作,但照顧好老闆也是助理的本職工作,他餘光瞥著顧言,注意到了顧言那一瞬間的緊繃。
從前就常常這樣,看到某一個很像莊念的背影時。
這個時候他通常不會去打擾,夏律師交代過的,關於莊念的事情只能讓他一個人消化。
「顧總,一切準備妥當。」封連在外人面前還算端莊,奈何太過興奮還是偏過頭擺著一副認真臉對顧言擺了個剪刀手。
屋外陽光過於熱烈,斜在顧言的半邊身子和桌面上,張潘走到窗邊壓下身子問顧言,「顧總,窗簾幫您拉上?」
顧言重新看向窗外,隨後點了點頭說,「辛苦。」
張潘點頭,走到窗的另一邊將遮陽的窗簾隨手一拉,唰地一聲,屋內霎時暗了幾度,同一時間,身後有清亮的聲音響起,說了一句:
「不好意思,窗簾可以只擋一邊嗎?」
第三百零二章
身後那人的聲音有些熟悉,張潘的腦子還在反應當中,就聽顧言手中的礦泉水瓶發出咔嚓一聲脆響。
在場的人將目光同時轉向門口。
「二...二老板!」張潘驀地睜大眼睛,一句二老板說出口嘴巴還張著。
身邊的座椅發出刺耳的嗤啦聲,過了幾秒,莊念感覺到有人快步走向自己,他神色淡定,右手卻更緊的勾住了身邊男人的手肘。
那人的腳步聲很快,也很重,不用看也能感受到對方的迫切。
在陌生的環境裡,突然出現有可能發生的衝撞,對眼盲的人來說會感到非常不安。
站在莊念身邊的男人通過莊念的微動作感覺到了那份緊張跟不安,但他不明白莊念為什麼不躲。
是因為覺得公共場合對方不能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他早見識過莊念的處變不驚。
男人眸色深沉,自顧想著,會不會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信任他?
這種想法稍縱即逝,未等他將視線從莊念臉上收回,莊念的手已經被顧言牽住。
隨著動作,莊念不可自控的丟了幾秒呼吸,他的心臟和手腕一樣,都隨著對面那人的觸碰猛地收縮了一下。
落在他腕上那隻手指尖冰涼,像是被冷氣吹透了,連骨頭都是冷的,細密的顫抖也隨著貼緊的肌膚傳遞過來。
對方攥的那樣緊,他的手腕都有些發疼。
莊念緩緩抬頭,他無法判斷對方的身高和與他的距離,微抬的視線其實只落在了對方的下巴上。
即使這樣,他仍能感受到對方的目光正密密實實的落在他身上。
面前的光亮被高大的身軀擋了個嚴嚴實實,他的眼前變得很黑,這種感覺對一個瞎子來說無比折磨,尤其是身處在陌生的環境當中。
他輕輕蹙眉,怔了片刻倏地一笑,甚至從容的歪了一下頭,開口道,「我回來叫你這麼害怕嗎?」他緩緩說,「顧言。」
牽著他的手臂驀地一震,落針可聞的會議廳里,他仿佛聽到了喉結滾動的聲音。
「眼睛...」對方開口,聲音又沉又啞,聽得出是在竭力克制著某種情緒,「眼睛...」
對方重複的說著,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詰問,他的眼睛在對方那裡似乎變成了鋒利的刀刃,讓對方光是開口說出這兩個字就受盡了折磨。
「看不到了,只可惜人還好好的。」莊念唇角的笑意更深,隔著兩年時光他仿佛再也不能感受到顧言的任何,殘忍的問,「讓你失望了嗎?」
話音一落,對方手掌突然用力,莊念便猝不及防的陷入了一個擁抱當中。
他詫異的瞪大了空茫的眼睛,另一隻手更用力的拽緊了身邊的男人。
「顧總,請您自重。」男人視線落在緊緊攥住自己的那隻手上,太用力了指尖都泛了一層蒼白。
莊念很少這樣用力的抓著他。
張潘也作為旁觀者愣在一邊,他聽不懂莊念的話,只覺得句句帶刺,連他這個外人聽著都委屈難過,何況是當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