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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苦難和遺憾。
如果非要有人站出來去承擔命運的玩笑,那麼只要能讓那個發著光的人永遠站在高處,他所經歷的所有難過就都有意義。
...
莊念最近常常間歇性的失憶。
很多事情做著做著場景就突然改變,他記不起來前一刻都發生了什麼,很多時候清醒過來,身邊已經空無一人。
以至於他感覺不到太多的開心或者難過。
忘了問你,上次在電話里你說要出國,什麼時候走?還會回來嗎?
這是康哲發給他的信息,大概是在他們從遊樂場分別之後發給他的,而他看到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傍晚。
他坐在沙發上,以蜷縮的姿勢抱著自己,頭埋在雙臂之間。
這個姿勢記不清持續了多久,他的手指都因為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出現了凹痕,腿根酸麻到幾乎難以動作。
天很黑,像是這個世界只剩了他一個人。
莊念突然覺得空虛、心慌,仿佛是飄蕩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高空里,周遭看不見抓不著任何事物。
他深吸了兩口氣,起身趕去了醫院,停好車之後給康哲回了條消息:
麻煩幫我保密。
第七十一章
導診的護士看到他都有些意外,畢竟市醫院第一刀莊醫生已經很久不上手術台了。
他現在是坐診的醫生,早八點半晚四點半,現在又正在休假,趕著夜班時間過來實在稀奇。
莊念笑了笑,「看到周醫生了嗎?」
「他...剛剛說去你休息室里躺一會。」導診護士說。
莊念道了聲謝,快步走向休息室。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耐得住寂寞的人,可醒來之後,以為和另一個人還能再見幾面的希冀突然落空,那種真切的孤獨感和無望讓他無法一個人獨處。
他的休息室在新建的診室大樓里,電梯才開始試運行,人少的很。
很多家裡遠的實習生索性就不回家,直接找間空屋子湊合。
莊念進到空曠的大堂時,一道人影立在牆角抽泣,嚇了他一大跳。
「哥...」那人委委屈屈的喊了他一聲。
莊念突然想問,這一個個的都怎麼了,世界末日要來了嗎?
「怎麼了?」他朝著趙田陳走過去,遞了個方帕過去,「這麼大人了怎麼還躲這哭鼻子?最近壓力很大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當真是一點也沒想過,就在前幾天他自己也當著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弟弟面,把眼睛都哭腫了。
「夏青川...青川哥他...他太鐵石心腸了。」大堂里的回聲重,趙田陳抱怨了一句立刻捂上嘴,做賊似得拉著他出了門。
兩人坐在台階上,面前是停車場,路燈下飛著殘喘的蚊蟲。
「說吧,怎麼鐵石心腸了?」莊念拍了拍手上的浮土說。
「他...」趙田陳擦了一把眼淚,梨花帶雨的模樣帶著少年氣,很可愛,「我剛剛在床上發現了一隻蟑螂!」
他誇張的比劃著名,「有這麼大!」
莊念看著他比劃的尺寸,呵笑道,「你是不是看錯了,這個長度該是只黃鼠狼。」
趙田陳怔了怔,知道莊念是在揶揄,把手縮回來一丟丟,「那,那也有這麼大了。」
「然後呢。」莊念問。
「你也知道我最怕那些東西,當時嚇得嗷一嗓子...就..」趙田陳突然抬手摸上了自己的唇,微弱的燈光下悄悄紅了臉,「我撞到了青川哥...他..他的嘴。」
莊念抬了抬眉毛。
「然後他就特別生氣的把我推開了,豎著眼睛瞪我,可凶了。」趙田陳嘟著嘴,哼了一聲,「幹嘛呀,我又不是沒刷牙,我嘴上又沒長瘡,看他嫌棄那樣子。」
莊念抬手比了個先暫停的手勢,意外道,「你說什麼?夏青川...在這?」
趙田陳點了點頭,委屈道,「你走了之後帶我那個師傅特別變態,沒有工作也不准睡覺,原來那個多人的宿舍我不住了,想離他遠點就搬這來了。」
「所以呢?」莊念問。
趙田陳揉了揉後頸,「可這太黑了,我..我有點害怕,就問他能不能來陪陪我。」
莊念勾著唇角,「所以他最近幾天一直陪你住在宿舍?」
趙田陳點頭。
莊念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看著他們家天真,笑道,「所以你到底在難過什麼?」
「哎呀你別那麼看著我,他就把我當弟弟,不是...喜歡我,每天都說煩我。」趙田陳揮著手說,「他不喜歡我,所以我有點難過。」
「哦。」莊念抿了抿嘴,起身準備離開,在這之前又對趙田陳說,「其實他很小的時候被他爸賣給了一個變態,從那之後他除了家以外的地方再也沒睡過別處。」
他拍了拍趙田陳的肩膀,「你說你撞到了他的嘴?」
趙田陳詫異的看著他,呆呆愣愣的點了點頭。
莊念笑了,「現在,回去,再撞一次,這次記得時間長一點,他就不氣了。」
找到周易的時候,他正趴在床上翻朋友圈,滿屏都是賣花的。
莊念搖了搖頭,心道,看來只是他一個人的世界面臨著末日塌陷,別人都還好。
「莊,你怎麼來了。」周易從床上翻起來,「看看,我到時候拿著哪一種花求婚勝算能大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