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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他多希望那天根本就沒有見過唐周。
「真要在這看嗎?你會後悔的。」
唐周那天的眼神太可怕了,興奮中帶著幾分癲狂,仿佛掐住了某個人的命脈,迫不及待的將電腦里的東西塞進莊念的眼眶裡。
那是一個女人的自白,還有一張DNA檢測報告。
女人面向鏡頭,一臉驕傲的坦白著,「我殺了他們的兒子,現在他們捧在掌心裡養大的寶貝,是我的孩子,呵呵呵...」
女人伸出雙手比了個長度,口中喃喃,「這么小的孩子,那麼軟...我都沒用什麼力氣他就沒了呼吸,保溫箱裡的信息一調換,沒人看得出來,多簡單啊。」
「連老天爺也幫我,他們誰都沒有懷疑,都認為是我的孩子沒挺過來,一夜之間死了丈夫又沒了孩子,呵呵,他們還有心思可憐我,其實是他們自己的兒子早就被煉成灰了!」
「我的愛人為顧穆琛當牛做馬丟了命,我沒叫他去賠命就算仁慈了!他擁有的一切本來就都應該是我們的!」
顧言不是顧家的孩子,而他的親生母親,殺了顧家唯一的孩子。
莊念當時的頭腦都是懵的,他還來不及去細想這件事會帶來的影響,最直觀的感受就是脊背發寒,由心底散發出深深的恐懼和絕望。
他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尚且如此,那顧言呢。
顧言該如何自處呢。
他被拋棄,原本該恨他的人給了他最多的愛...
拋棄他的和他有血緣之親,給他愛的和他的母親有殺子之仇。
顧穆琛和楊舒傾盡溫柔與疼愛養大了殺子仇人的孩子。
顧言的生母為此而感到痛快,以顧言的手去報復她恨得人,而那些人是顧言最愛的。
他沒有參與過上一輩的恩怨,卻從出生那天開始就成了這件事裡最直接的受害人。
女人已經瘋了,或許是因為對那個降生孩子的愧疚又或是因為別的,可她當年的行徑卻仍然有跡可循。
只要唐周動動手指,真相就會大白於天下。
顧氏集團的獨子非是親生,顧家高高在上光鮮亮麗的小少爺,是殺人犯的兒子。
這無疑是從裡到外的毀掉顧言這個人。
這件事如果被顧言知道,被顧穆琛和楊舒知道還會帶來怎樣讓人絕望的連鎖反應,莊念不敢想。
所以在唐周提出會保守秘密,代價是讓他離開顧言,讓他們永遠都不能在一起的時候,莊念是慶幸的。
慶幸這絕望無解的一切,顧言都不用知道。
可相伴著長大的兩個人真要分的毫無破綻,看上去理所當然,又怎麼可能是件容易的事情。
唐周走了之後,莊念坐在沙發上腦筋仍是混亂,他雙手是冷的,抖得,臉色蒼白的很想像小時候丟了半條命的那次。
顧言手裡拿著他最喜歡吃的那幾樣菜回來時,看到他的樣子徹底慌了。
「念念,我錯了,不該對你發脾氣,你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他摸著他的臉,仿佛稍一用力就會弄疼眼前人似得小心翼翼:
「你不想說就不說了,不想告訴他們就永遠都不要告訴,哪怕和你演一輩子戲也可以,你別難過。」
一輩子...
莊念的手臂顫了顫。
他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將影響到這件事情的後續如何發展,他怕的快要窒息,卻不得不扯著蒼白的臉笑著,表現的儘量正常。
那天他答應了顧言要親自去和莊均澤說清楚,顧言抱著他在屋內轉了好幾個圈,轉的頭暈目眩,嘴裡興奮的說著:
「我陪你去,這樣他以後再也不能以任何理由逼你和別的女生在一起了。」
莊念低頭吻住他,緊緊抱著他。
他們那天做了很多次,就像要把一輩子的親密都糾纏在這一天。
他當然不會讓顧言跟著他一起去面對莊均澤那個像惡魔一樣的男人,也就順理成章的以莊均澤反對為藉口和顧言提出分手。
「什麼叫我和你的關係會影響你未來的前途?什麼叫你不想讓莊均澤因為你蒙羞?我們做什麼了?我們不過就是相愛了而已!」
「他是不是威脅你了?是不是打你了?!」顧言斂著眉目,「他還敢動你?!我現在就去找他!」
他們剛剛步入大學,都還是衝動驕傲的半大少年,出奇的勇敢也出奇的懦弱。
會在危險來臨之際奮不顧身的擋在對方面前,也同樣會因為對方一個無所謂的眼神,一句決絕無情的話就不敢向前。
他們不過都是普通人而已,在命運的玩笑面前不得不失去些什麼。
第六十九章
莊念虛虛的拽著他的衣擺,臉上的淡漠是從未出現過的,至少在他的愛人面前,他從未露出過這樣的神色。
所以顧言當時怔住了,一時啞然,久久的和他對視。
「從你抓住他把柄的那天他就不敢再打我了,你明明知道。」莊念笑了笑,那笑容很陌生,透著寒意。
「其實你也一直都有感覺,我並不想我們的關係被太多人知道。」
莊念鬆開他向後退了一步,「你討厭這一點,迫切的想讓我們之間的關係變透明,你生氣,你憤怒,都是因為你能感覺到,比起你,我更在乎外人看我的目光。」
「我承認了,我向你坦白。」莊念呵笑,「我和父母雙全家世顯赫的你不一樣,我沒有依靠也沒有依仗,我不能任性。莊均澤是唯一能幫助我成功的人,只有我成功了,才能徹底擺脫他,才能不用依附於你的保護去過正常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