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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念向後倒退,一雙眸子裡儘是驚懼。
「誰...」他近乎瘋狂的低喃,「我會毀了誰...我究竟會毀了誰?!」
以往每次出現這種頭痛欲裂的感覺之後他就會暈厥,然後將想起來的事情統統忘掉,像被困在方盒子迷宮裡的鋼珠,循環往復,無休無止。
他驚慌的,用顫抖蒼白的手握住身邊的人,「我不想忘掉...」
那雙淺色眸子裡盈出淚來,或是因為疼痛或是因為難過。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抓著的人是誰,他太無助了,隨便是誰都好,只要能...
「幫幫我...」
莊念的眼前開始出現逼仄的黑,那種在夢境裡抓不住找不到的影仿佛在叫囂著被想起來。
那人在等他,等他記得他。
他開始聽不清周遭人在說些什麼,耳朵里像灌滿了水,轟隆響著的只有過快的脈搏。
「顧言...」他下意識的喊出這個名字,無助的底喃,「顧言救我...」
...
莊念在混亂中被人攙扶著坐在下來,耳廓貼上冷硬的物件。
他呆滯的偏過頭,是黑衣男人把手機貼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莊念覺得暈,眼前的人仿佛和影子重疊在了一起,在黑與亮白之間來迴轉換。
「念念...」
莊念朦朧的聽見一句輕喚。
「等我,別怕。」
「別睡著,念念,等著我。」
莊念抬頭想要看清拿著手機的那個人,卻被烈陽灼了眼,一陣酸澀順著鼻尖蔓延至頭頂。
「顧言...」他輕輕說著,用自己也聽不見的聲音,「是你嗎...」
「我在。」
時間仿佛是靜止的,又像是除他以外都在高速運轉。
莊念的手被人拉著,旁邊的人好像在哭訴:
「別抓了,別再抓自己了小莊哥哥...」
莊念只痛苦的皺著眉,試圖掙脫被回憶牽制的處境。
羽絨服厚重的擋在肩頭,這一刻,倘若他感覺不到身體的痛精神上的痛就會變得無法抑制,於是他的手胡亂抓在頸上,染紅了乳白外套的領口。
「疼...」他破碎的說著,「我好疼...」
第二百三十八章
「小莊哥哥,小莊哥哥你沒事吧,你別嚇我。」耳邊的啜泣聲像是漂洋過海才傳進耳朵里,還帶著潮濕的氣息。
莊念的聽覺一點點的恢復過來,耳邊仍是顧言的聲音,一句比一句清晰,他這才發現,聽筒里播放那幾句話是重複的。
「念念。」
「等我,別怕。」
「別睡著,念念,等著我。」
「我在。」
莊念木訥的抬起頭,被疼痛衝擊到空白的思想反映在眼神里,一片空茫茫的。
「錄音?」莊念眨了眨眼,問了句。
黑衣男人點頭,這是莊念第二次正面看見男人的臉,第一次是在見到莊俊澤的那一天,但他始終知道顧言不在的時候,一直是這個人在保護他,由感親切。
「謝謝。」他笑了笑,「顧言是怕這種突然的情況發生,所以在你手機里存了這種錄音?」
說著,他接過男人手裡冰冷的通訊裝備,親昵的貼在耳朵上,貪戀的聽著,「很管用。」
黑衣男人的沉默算是一種默認了。
莊念以為他已經見識到了顧言全部的細膩和妥帖,沒想到顧言做的,遠遠不止他看到。
莊念想著,蒼白的笑里揉進水一般的溫柔。
黑衣男人是顧言的心腹,李哥,從莊念醒過來那天開始,他的工作就只有一個,就是二十四小時跟著莊念,不能有半點披漏。
有任何事情,隨時報備。
也因為如此,顧言的秘書從來把顧言的行程分兩份發送,一份給顧言本人,一份給李哥,事無巨細。
「顧總這個時間在研發科,因為準備新產品上市,那裡全封閉管理,手機要放在帶有屏蔽器的隔間裡。」李哥解釋著沒有第一時間打電話給顧言,而是播放一段錄音的原因。
說罷,他看了看手錶,「現在手機應該有信號了,我打給他。」
他伸出手,做出問莊念要回手機的動作。
莊念眼睫一簌,把手機攥的更緊,「等等吧。」
他當然也知道,眼前這個人除了保護他之外,還有一項工作,就是把自己的所有事情事無巨細的告訴顧言。
說罷,也不管對方會不會反對,左右環視一圈。
周圍還是有零星路人駐足看熱鬧,但大部分人群已經散去,連剛才那兩個疾言厲色的女生也不見了。
何歲以為莊念是在找那兩個造事的人,抽咽著說,「那兩個瘋子一看你...那樣,都嚇得跑了。」
「嗯?」莊念反應了一秒,笑道,「這樣啊。」
他並不是想找那兩個女生算帳,只是手機里顧言的聲音實在和平日裡沒兩樣,他總覺得那句『等著我』播放完畢之後,顧言就會出現。
莊念無奈笑了笑,低頭看自己的領口。
「你剛才一直要抓肩膀,脖子都抓紅了。」何歲撥開他領口指著脖頸上並不明顯的紅痕說。
莊念鬆了一口氣,看來剛剛手上黏膩的血漬,也是幻覺。
「我沒事了。」他彎了彎唇角,除了臉色還有些蒼白之外,已經看不出任何有關脆弱無助的端倪。
莊念起身拍了拍衣服,「麻煩您,能不能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