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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莊均澤帶回家之後,他更是見識到了這世界上的另一種黑暗,比孤獨寂寞可怕千倍百倍。
顧言就像地下室里的那一扇小窗,在他最黑暗的生活里給了他一束光,還有滿院的鬱金香。
他在最好的年紀給了他最真摯熱烈的愛,把他捧在手心裡,給了他一個家。
這樣的人,怎麼能不愛呢。
「別哭,不哭。」顧言溫柔的聲音就在耳邊,他的手落在他的頭髮上輕輕拍著。
莊念記不得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他喝了比長島冰茶還烈的酒,卻並沒有因此睡得更踏實。
他夢見顧言牽著唐周的手出現在萬眾矚目之下,夢見他們交換了戒指,在所有人面前吻在一起。
他便跟著在那場夢境裡經歷了千百種酷刑。
然後他又夢見了那個紅衣女人正抓著他的領口,雙目充血,看著他一遍一遍叫著『我的兒子』。
顧言站在他的面前,像分開時的那天一樣哭紅了眼睛。
他想去抓住顧言,他跑的很快,胸腔都在陣痛,然而就在他堪堪能抓住對方的時候,唐周出現了。
他站在一邊目光陰鷙的看著他笑,他說,「去啊,你去追他啊,去毀了他。」
「啊!」莊念從床上驚醒時外面的天色還黑著,淺淡的月光斜進屋內,籠著趴在床邊熟睡的顧言。
他的頭枕在手臂上,側著臉,略長的額發在挺拔的鼻樑上留下一條淺淺的影,呼吸輕緩綿長。
睡著的時候濃密的長睫蓋住了鋒利的眉眼,顯得溫柔。
像這樣的睡臉,竟也有七年沒有見到了。
莊念抬手揉了揉額頭,餘光里是他脫下來的黑色套裝,被整齊的疊放在床頭柜上。
擦掉一層薄汗起身,在顧言身上披了條薄毯,走了出去。
他放輕手腳去沖了個冷水澡,混亂的頭腦終於清醒了一些。
顧言今天也喝了不少酒,他們兩個都醉了。
客廳的沙發上還放著顧言的外套,被揉成一團,衣擺落在矮桌下面的毛毯上。
莊念矮身撿起,撫了撫上面莫須有的灰塵,放在一旁的動作微微一頓,又拿回來,湊在鼻前聞了聞。
鼻腔里鑽進顧言的味道,讓他的心又酸又脹。
這件事如果被唐周知道了,他會不會直接暴走,把所有的秘密都捅出去?
莊念仰頭靠在沙發上,抬著手機一張一張的將唐周發過來的內容刪除。
女人呆坐在病床上長發披散,一身紅衣,隨著照片緩緩轉向鏡頭的臉上帶著木訥的痴傻。
乍一看有些恐怖,仔細端詳就不難發現,她五官其實很美,眼睛長長的,是一雙鳳眼。
第五十五章
輕輕一聲嘆息響在屋內。
夏天的清晨來的很快,五點多天就亮透了。
他今天要去辦理出國要用的相關手續,早早打理好了自己,在小臥室的衣櫃裡面翻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沙發前的矮桌上。
屋內響起腳步聲,莊念起身倒了杯蜂蜜水,餘光里裝著顧言。
顧言從臥室走出來,雙手舉過頭頂抻了個懶腰,左右搖晃了幾次脖頸,昨天那個姿勢睡了一晚認誰都會很累。
「好餓,有飯吃嗎莊醫生。」顧言嘴角噙著笑,襯衫腰側的位置堆著層層褶皺。
他的語調上揚著,聽上去心情不錯。
莊念掀開薄薄的眼皮掃了他一眼,沒什麼特別的表情,性格和模樣使然,他的眼角眉梢總是散發著特有的溫柔,「等下一起出去吃吧。」
顧言沒有穿拖鞋,襪子脫了,光著兩隻腳像他走過去,非常自然的從後面摟住了他,鼻尖蹭了蹭他的脖頸問,「還難受嗎?」
莊念悄無聲息的咬了一下內唇,疼的他皺了皺眉,轉身將蜂蜜水遞過去,順勢推開了顧言,「喝吧。」
他只是喝了酒,並沒有失憶,還清楚的記得昨晚自己都做了什麼。
是他拽著顧言不肯鬆開,是他先開始的,他主動的。
他也同樣記得,顧言那句斬釘截鐵的,你還愛我。
他需要給顧言一個解釋。
而這個解釋必須合乎情理,他不能表露出一絲慌張無措,不能再讓顧言瞧出端倪。
顧言若有似無的笑意從醒來就沒消失過,就連喝蜂蜜水的時候也不錯眼睛的看著對方。
他認定了,昨晚發生的一切就是莊念的坦白,他的反應比任何說辭都讓人信服。
他也想要他,還對他有感覺。
所以他聰明的選擇什麼都不問,他不要再聽對方撒謊。
「我太久沒做過了。」莊念看著他突自開口,自嘲似得輕笑了一聲,調侃似得說,「不得不承認,這些年我都沒遇到太合適的人,不過初戀是你,也就不能怪我眼光太高了吧。」
顧言手上的動作一頓,輕輕皺了皺眉。
莊念長吁一口氣,一改從前躲著他的模樣主動的牽起他的手帶到沙發上,兩人同時坐下,挨得不遠。
他翹起一條腿,手肘立在膝蓋上,掌心拖著下巴轉過頭看顧言。
他始終笑著,那笑容很溫和,也從容,透著一股子對什麼事情都不在意淡漠。
「昨晚確實是我衝動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喝醉了酒,難免就會有欲望。」他不等顧言開口,就捏著那張銀行卡放在了顧言攤開的掌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