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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等，就是三年。

　　  *

　　  蘇航低估了葉明揚，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原以為幾個月就能解決的事情，花了一年多也毫無進展。

　　  葉明揚表面和蘇航父子情深，實際處處提防他，不讓他接觸機密。

　　  平日裡葉明揚總是面帶笑意，言語中卻處處是陷阱，刺探蘇航的虛實。要不是蘇航能看透，這幾年他早就死了無數次。

　　  和向遠分手越久，蘇航就越痛苦。他尋不到出路，只能靠自虐緩解心理上的壓力。

　　  《刀鋒之下》電影路演時，蘇航正處在崩潰的邊緣。他已然觸及了葉明揚深藏的秘密，每天精神高度緊張，只盼著能儘早解脫。

　　  可他突然發現，向遠似乎不再愛他，也不再恨他。向遠已經決定要忘記他了。

　　  那一刻，蘇航意識到他所堅持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他故意激怒向遠，瘋了似的強吻對方，只為了感受到痛楚——以此證明他還活著。

　　  幸好一切結束的不算太晚。

　　  幸好向遠還沒有愛上別人。

　　  *  

　　  蘇航並不奢望向遠很快原諒他。

　　  他隱瞞了自己和夏輕歌合作的真正原因，真相夾雜著謊言，並不令向遠信服。

　　  但向遠是個心軟的人——蘇航總能利用別人的弱點。

　　  和多年前一樣，蘇航頻繁地出現在向遠身邊，賣慘示弱，貼心地準備他喜愛的事物，在他遇到困難時挺身而出……

　　  蘇航暗自慶幸，他沒有弄丟打開向遠心門的鑰匙。

　　  他只需要靜靜地等待，等待心愛的人再次走向他。

　　  可當那一刻來臨時，蘇航突然意識到，向遠想要的坦誠相待，他給不了。

　　  讀心術也幫不上蘇航的忙——因為他要面對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的心。

　　  蘇航很卑劣，他從沒想過放棄向遠，卻在對方面前裝作生無可戀，只是為了試探自己在向遠心中的重要性。

　　  如果向遠知道了我的秘密，還會不會愛我？

　　  如果他真的不要我了，我該怎麼辦？

　　  蘇航生平第一次如此膽怯，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

　　  他甚至病急亂投醫，跑去找夏輕歌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訴苦，問她會不會有人毫無保留地接納他。  

　　  夏輕歌難得正經地回答道：「蘇航，其實從你開始偽裝的那一天起，你就有答案了。」

　　  正是因為被所有人排斥，蘇航才決定當一個孤獨的清醒者，不再以真面目示人。

　　  蘇航面不改色地喝完一瓶紅酒，把空瓶扔到了地毯上。

　　  「說不定……是我想錯了呢？」

　　  第104章

　　  曾經有一個人緊緊牽著蘇航的手，溫柔地承諾著：會無論發生任何事，她都會永遠愛他。

　　  於是蘇航飛回了英國。

　　  在蘇航假裝投靠葉明揚的那段日子裡，他不僅被迫和向遠分手，和養父母之間也鬧得幾乎恩斷義絕。

　　  直到葉明揚被抓之後，他才得以向養父母解釋其中緣由，努力修復了彼此間的關係。

　　  然而，就像對待向遠一樣，蘇航並沒有和養父母透露全部真相，因此他們一直以為蘇航與葉明揚相認只是一個巧合。

　　  Michelle對於蘇航的突然現身頗感驚訝，但依舊熱情地擁抱了兒子，歡迎他回家。可是她敏銳地察覺到，蘇航的神情和以往回家時截然不同。

　　  他臉上不再有陽光開朗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寂。曾經澄澈的雙眼，也被厚重的陰霾所籠罩。  

　　  「Hi mum,I wanna tell you a secret.」

　　  *

　　  在蘇航印象中，媽媽總是那麼的親切和藹，是他最溫暖的依靠。那一天，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Michelle發火。

　　  她摔爛了桌上的盤子、相框、花瓶和一切她手邊能碰到的東西，就連蘇航的手機也在這次爭吵中遭了殃。

　　  「啪！」

　　  發泄過後，Michelle揚手給了蘇航一巴掌。

　　  「Alex，你太可怕了！」她臉上是不用讀心也清晰可見的恐懼和憤怒,「你那時才幾歲……七歲還是八歲？為什麼會有如此歹毒的心思？」

　　  Michelle遍體生寒，心道怎麼會有人在父母面前偽裝演戲——而且一演就是漫長的十幾年？

　　  蘇航出生當天，他的親生母親選擇跳河結束生命。也就是在那一天，剛剛失去孩子不久的Michelle決定收養蘇航。

　　  這二十多年來，Michelle和丈夫對蘇航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愛，把他視如己出，精心培養。

　　  現在，她聰明的、優秀的、引以為傲的好兒子，卻告訴她一切都是騙局——蘇航窺探人心的能力從未消失，他也從不是眾人眼中真誠、坦率的Alex。  

　　  「你演了這麼多年，就是為了有一天告訴我真相，狠狠地羞辱我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我們對你還不夠好嗎？」

　　  「你果然是葉明揚的親兒子……都是虛偽的瘋子！」

　　  「我好後悔……」Michelle跌坐在狼藉的碎片之中，「當初為什麼要收養你？」

　　  蘇航垂著頭，沒有開口辯解。

　　  從他吐露秘密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看出，他失去了自己的母親。

　　  再一次。

　　  不過是晚了十幾年而已，蘇航自嘲地笑笑。

　　  他是個可惡的竊賊，偷偷享受了屬於另一個「純真憨厚版Alex」的母愛這麼多年，已經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