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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茶包交給他的那天,陸喆叮囑他的神情仍歷歷在目。望著林嘉措被日光沐浴著的眉眼,他有片刻的恍惚,直到次旦重複了一遍才解釋了成分。
林嘉措又與次旦溝通幾句,次旦對李唯說:「他說很好喝,他嫂子也泡過這種茶。」
「嫂子」這個詞再度觸動了李唯的神經。林嘉措把杯蓋還給他,緩了緩便繞過他往上走,次旦也跟上了,這次輪到他站在台階上,凝視著遠方地平線上浮起的一層霧靄。
走進殿宇內部,人群逐漸集中起來,可參觀的位置旁都站著不少人,帶團的導遊們聲嘶力竭地喊著解說,大有蓋過他人,確保己方遊客可以聽清的架勢。一時間殿內吵吵囔囔,好不熱鬧。
林嘉措一路都在喘,李唯呼吸也沉,但體力比他好許多。三人走走停停,過一個門檻時由於位置比前面幾個都高出一截,林嘉措被絆了,走在前面的李唯恰好在看牆上的壁畫,立刻彎腰接住他。
林嘉措直接撞進了李唯懷裡,衝力有點大,好在李唯身形穩,將他牢牢托住了。
次旦聽到動靜,快步走到他倆身邊:「怎麼了這是?絆著了?」
「嗯,」李唯低頭看著林嘉措毫無血色的嘴唇,「剛才上來一直都在走,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林嘉措的確覺得有點腿軟了,布宮的位置在城區來說是最高的,一路上來不是爬樓梯就是爬坡,他又沒有帶可攜式氧氣瓶,體力消耗遠不是平時的運動能比。
不遠處有幾張休息椅,還有一張有個空位,李唯陪他過去,看他坐著了好一會兒氣息也沒緩下來,便問次旦這裡有沒有賣氧氣瓶的地方。
次旦說只有山腳下才有,林嘉措聽到他們的對話,比劃了一個自己沒事的動作,又坐了片刻便起來了。
他雖然還在喘,但是臉色已經沒剛才那麼難看了。李唯便放慢了步伐,遇到有台階門檻的位置,都會停下來等他,有時還會伸手拉一把。
次旦只帶著他們兩個,既不趕時間,也無需像那些導遊叫那麼大聲,每個解說點都會停留比較久,不少典故被他像說書一般描述得繪聲繪色,引人入勝。
在靈塔殿內,林嘉措站在過道中央,昂首盯著高處由十六根大方柱撐起的建築屋頂,以及正中央雄偉的幾座靈塔,許久都沒有動過。
殿內有僧侶在誦經,聲調不大,與焚香的氣味相融合,讓人覺得格外寧靜。
李唯也不著急走,他與林嘉措並肩而立,一道注視著那座最大的靈塔。
進藏的前兩晚,他還在參加李致和陸喆的結婚PARTY,得知他定了機票飛藏區,李致問他怎麼決定得這麼突然。
望了一眼不遠處只著一條泳褲,端著香檳與友人談笑的陸喆,他語氣很淡地說:「不算突然,這段時間太累了,剛好趁著你去度蜜月我也休息幾天。」
集團的事有幾個副總幫忙看著,他和李致就算都不在也不會有大問題。李致的高腳杯往他的杯沿上輕輕一碰:「一個人去?」
借著飲酒的掩飾,李唯斂去眸中的情緒,喝完才笑道:「不然呢?我又不像你,和嫂子結婚就被綁住了。」
他的語氣聽著隨意,不過這幾年他身邊一直都沒有人,李致不免會想起他以前的心思。從經過的侍應托盤裡換了兩杯酒,李致遞了一杯給他,有些話到了嘴邊卻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合適。
最後改為問道:「為什麼會選擇藏區?」
從前的李唯不曾對內地表現過嚮往,讀書時他經常旅行,去的幾乎都是國外小眾的地點。後來進了公司,幾來都在出差,最近一次出門散心還是去年過年的時候,GT峰會改了議程時間,空閒下來的他去了一趟西印度群島。
當時自己找的藉口是什麼來著?
盯著莊嚴神聖的靈塔,李唯遲緩地轉著思緒,記憶的最後部分卻停留在了岸邊。
陸喆在眾人的鬨笑聲中跳進泳池,被更早一步進入泳池的李致接住,在所有人的催促中忘情地接吻。
現場朦朧的光照著他們,一對眷侶濕身擁吻的側影被投在泳池邊,意境浪漫甜蜜,從賓客的笑鬧聲中能感覺到他們的幸福。
「你在想什麼?」一道沙啞的嗓音從一旁傳來,李唯轉過頭,林嘉措的臉悄然躍入了視野中。
這是兩天以來林嘉措對他說的最長的句子,發音還是有點奇怪,他笑了笑,說:「沒什麼。」
林嘉措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指了自己身後的方向:「走吧。」
來時的門湧進來一個旅遊團隊,導遊開始講解這座殿的來歷,殿內浮動的暗香與誦經聲一下就被掩蓋掉了。兩人從前門跨出去,跟著次旦繼續往樓上走。
就這樣上了幾層轉了幾圈,聽完整座布宮從最初被毀滅到後來重建以及擴建的歷史後,他們自後門下山。
次旦指著湖心中央的一座八角形琉璃亭,這裡是第六世雪域之王建造的後花園,內里供奉了龍王相。可惜近期在修繕,不對外開放。
六世是歷代雪域之王中名聲最特別的,並非是因為他有多顯赫的功勳事跡,而是因為他放蕩不羈鍾愛自由的靈魂,以及身處王位之上卻一生多情的性格。
林嘉措應該是對六世很有興趣,剛才在殿裡,但凡次旦提到六世他都聽得很認真,現在無法登上湖心島,神情也顯得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