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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半天,他才終於抬頭對梁楓堯說道:「你可以去你姑姑那兒住。」
他記得,那時候梁鴻怡是很寵她這個唯一的侄子的,梁蛋蛋也經常仗著有姑姑撐腰更加淘氣霸道得肆無忌憚,就連梁楓堯的爸爸也拿這姑侄倆沒辦法。
他要揍梁蛋蛋梁鴻怡就會跟個潑婦似地攔在中間,他要推開梁鴻怡,梁鴻怡就會哭天搶地說她哥打她,要死去的爹媽為她和苦命的侄子做主。
曾幾何時,屈南星也是羨慕過梁蛋蛋有一個不論對錯都會全心全意保護和疼愛他的姑姑。
只是沒想到,這位姑姑硬生生插進了他們的家庭中,讓他成了沒有爸爸媽媽疼的孩子。
梁楓堯在聽到屈南星這麼說的時候,神情也變得有些複雜,他說道:「我不去,那裡又不是我家,我去幹什麼?」
說完,他又去拉屈南星的手,想要好好地哄一哄,但他揣在兜里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因為害怕屈南星要找他,所以他的手機沒有調成靜音,這會兒動靜特別大,梁楓堯想要裝作沒聽見都難。
掏出來看了一眼,上面顯示的是「那女人」。
如果是平時,他大概會把手機扔到一邊無視,但現在屈南星正盯著他,他的選擇只有兩個,接聽或者掛斷。
依照梁鴻怡的性格,掛斷了她還是會接二連三地打過來。
一直不接的話,她說不定會打車繞回來直接衝進病房裡。
梁楓堯猶豫了兩秒,還是冷靜地按下了接聽鍵。
「你在醫院?」那頭的梁鴻怡率先問道。
「嗯。」梁楓堯回應。
「去幹嘛?你病了?」梁鴻怡又問。
「沒有。」梁楓堯道。
自從上次姑侄兩個不歡而散之後,這一兩個星期一直都沒有聯繫,他們性格其實在某一方面有些想像,畢竟血脈里都流淌著一樣的鮮血。
只聽聽筒里傳來一聲冷笑,梁鴻怡繼續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又跟小星成好朋友了。」
「有事兒?沒事兒掛了。」梁楓堯覺得很煩。
梁鴻怡又道:「沒事兒,有空叫上他一起來家吃飯。一個兩個的,都把我們家當成潭虎穴了是吧?我幹什麼了你們都這個態度?」
梁楓堯沒說話,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病房裡重新陷入了安靜,屈南星看著面前的某個點陷入了沉默。
最近的熟悉弄得屈南星想要假裝聽不出給梁楓堯打電話的人是誰都難。
還是梁楓堯先有了動作,他走進一些,伸手去抓屈南星的手,再想軟軟糯糯地哄上幾句。
只是他的手剛要碰到,屈南星卻猛地把手抽開,似乎梁楓堯是什麼毒蛇猛獸似的。
他的呼吸變得有些重,似乎正在壓抑著某種糟糕的情緒,甚至連眼眶也變得有些紅。
他開口問:「能不能離我遠一點兒?」
語氣里滿是憤怒和委屈。
是,他可以感激最近梁楓堯的陪伴和幫助,也不去仔細分辨梁楓堯到底是撒謊還是僅僅沒說。
但他的確是因為梁楓堯和梁鴻怡關係的暴露,情緒和記憶一下子就被拉回了八歲的那年。
那年,一直都很愛笑的媽媽哭得很傷心。
那年,沒事兒就會把自己抱得高高的頂在脖頸間去夠樹上鮮紅李子的爸爸低垂著腦袋跟他和哥哥說對不起。
那年,媽媽帶著哥哥遠走。
那年,他們的家不再屬於他們,而是成了那個姓梁的女人的家,沒過幾個月,她和爸爸的孩子出生,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團圓又美好。
在梁鴻怡的電話打進來的瞬間,這些日子和梁楓堯累積起來的不論真假的情誼,瞬間變得不值一提。
他再次重複,聲音不大,但裡面的委屈和埋怨滿滿:「你們姓梁的、能不能離我遠一點兒!」
梁楓堯還是離開了病房,臨走前溫聲地囑咐屈南星:「才剛剛退了燒,粥要趁熱吃,吃了才有力氣恨我們。」
出了病房,梁楓堯走到這條走廊的盡頭,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
那頭很快接了。
梁楓堯道:「梁鴻啟,拿著我的戶口本去派出所把我的姓改了。」
「你們姓梁的名聲太臭了,我要跟我媽姓。」
「從今天開始,我姓阮。」
梁楓堯他爸:「……」
不等老爺子破口大罵,電話就被掛斷了。
第25章
雖然醫生建議屈南星住到下午再觀察一下身體的情況, 但他還是選擇了中午就辦理了出院。
出了醫院去了秦翰明那裡,昨天住進醫院之前,秦翰明已經說好了雲朵遺體的處置他會幫忙全權處理, 讓屈南星在醫院安心養病。
這會兒屈南星去了診所, 雲朵的後事已經處理得差不多,秦翰明把雲朵的一小包骨灰交到了屈南星手裡。
「我陪你去?」秦翰明問。
這個孩子最近受到的挫折也太多了, 最親的長輩走了, 連一直陪著的狗也沒了。
他爸天天只顧著新老婆和寶貝女兒, 對他的關心太少了,就連他生病也是秦翰明打了電話給屈斌, 聽說也只是去醫院看了一眼就離開了。
心硬得要命。
「不用,我自己可以。」屈南星拒絕道。
秦翰明在他身後張望:「你同學呢?沒陪著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