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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輩子確實沒做過幾件好事,甚至還沾了三條人命——當初被蔣晨光一口說破的時候,他心裡就忍不住一驚,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竟然有人偷偷握著這個把柄。
卡素前董事長當年的車禍並不是意外,而是他下的手。
當時車上一共有三個人,一個司機,一個卡素前董事長,還有一個,是詹雲裳的親媽。
那場車禍之後,司機包括后座的兩個人一齊殞命,從這以後,卡素內部的繼承人之爭正式拉開帷幕,變得異常激烈起來。
這起意外,就是詹雲裳做的。
對於一口氣殺死了自己的親生父母,他心裡卻連半點愧疚都沒有。
十幾年前,為了討好生父,他媽把自己扮成了一個漂亮的洋娃娃,換上了誇張的禮服裙,使用著精緻的陶瓷器皿,一舉一動都必須像用尺量過一樣,帶著一種玩偶的假人感。
生父已經有很多孩子,男孩女孩都有,一個普通的男孩子,並不能引起他過多的重視。
但是一個有趣的,能夠擺在台上炫耀賞玩的玩偶,卻能獲得他的關注。
有段時間,有些富豪私下里很熱衷收集這種真人玩偶,不過只有這位詹董事長,拿著自己的親生兒子當玩偶,也算是一種極致的變態了。
很長一段時間,改名詹雲裳的男孩,甚至覺得自己身體裡真的要伸出木頭支架,血肉里,也幾乎延展出了細細的鋼絲繩。
在這樣環境中長大的男孩,就算殺父弒母,好像也沒什麼奇怪的。
他想要掙脫那些可怕的枷鎖,可等到製造這一切的人死去以後,他才發現,枷鎖已經深入骨髓,根本無法擺脫了。
然後,詹雲裳就徹底瘋了。
一個洋娃娃,不需要有任何憐憫之心,也不需要有什麼責任感或者其他人類的情緒,對他來說,只要把叫他不順心的人全部捏碎,這個世界,自然就重新變得陽光燦爛。
可惜,這個世界上叫人討厭的人和事實在太多了,怎麼捏都捏不完,甚至到最後,他還遇到了一個叫自己覺得十分棘手的麻煩。
那個女孩子也很瘋,但是瘋得和自己不太一樣。
在外面的時候,詹雲常本來覺得,自己對薛蜜只有刻骨的仇恨和敵意,可是等到被關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他才發現,自己對對方更多的,其實是羨慕。
明明同樣沒有任何值得依靠的親人,那個女人卻過得如此鬆弛,就像是一條在空氣里遊走的魚,有著詹雲常完全無法理解的悠遊自得。
真是看一眼,都覺得生氣呀!
可是又總想再多看一眼。
安靜的坐在探視間的對面,聽著律師說著外面的情況,詹雲常忍不住露出一聲冷笑。
卡素科技快要倒了,他一點都不在乎,薛蜜把卡素原本的人幾乎都挖走了,又弄出了一個新公司,反而比較讓他在意。
詹雲常也說不清自己在意的是什麼。
他其實有點好奇,那個瘋子最後究竟會弄出一個什麼樣的世界,那個新公司,又會在其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可惜,他註定看不到了。
聽到詹雲常的決定,原本還在滔滔不絕的律師,突然就定在了當場,半晌才猶豫的確認:「您……真決定這麼做?」
詹雲常淡淡的點了點頭。
「但是您還有兄弟和姐妹,確定把財產直接贈予一個外人嗎?」律師再次問。
詹雲常嗤笑一聲:「我是坐牢,又不是生病,這點理智還是有的,用不著你一遍遍的問。」
「可是……」律師依然對於自己客戶的決定迷惑不解。
因為被牽扯進一樁謀殺案,詹雲常確實有可能被判比較長的徒刑,不過考慮到這個案子的證據不算特別紮實,律師覺得,還是有爭取無罪釋放的可能。
就算最後被判了刑,他也有信心把刑期減到最低,頂多十來年就能出去了,到時候詹雲常的年紀也並不算大,靠著手裡的資產,應該依然能過得不錯。
他完全想不明白,為什麼這人不過是被脫掉了洋裝,整個人就顯得無精打采,一副了無生趣的模樣,甚至做出了這麼奇怪的決定。
總讓人有一種不安的預感。
「我覺得這個案子還是能夠再爭取一下,」律師再次說,「現在證據的分量都不夠,我們完全可以做無罪辯護。」
「嗯,知道了。」詹雲常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模樣,寫好遺囑,然後把律師打發走了。
一天以後,他就在房間裡自戕了。
據說場面十分恐怖而詭異,他把床單撕開,變成了一套簡陋的禮服裙套在身上,然後,用不知道從哪裡收集來的細鋼絲繩,一點點穿進手腕,然後割斷了自己的血管。
鮮紅的血浸潤在雪白的床單上,因為時間的關係變成了暗紅色,又像是點點盛開的玫瑰,帶著一種恐怖的美感。
至於他的姿勢,則是姿態端莊,看起來就像一個被特地調整過的玩偶,僵硬的維持著一個彆扭的姿態,一直到死亡的終點。
直到死,他依然無法擺脫從小被刻在骨子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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