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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兇巴巴朝她吼:「你給錢嗎?」
顏蘅一愣,男人不耐煩地推開她:「不給錢廢什麼話。」
才習慣穿高跟鞋不久,瓷磚也因為雨天的水漬有點打滑,被男人用力一搡,顏蘅腳下失了平衡。
甄敏敏拉她沒拉住,跌倒在冰冷的瓷磚牆壁上,胳膊被金屬垃圾桶劃開一道口子。
顏蘅忍著沒叫出聲,眼角卻溢出生理性眼淚,捂住被劃傷的胳膊站起來。
甄敏敏扶著她沖男人喊:「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凶什麼凶?」
顏蘅拍拍她手背,低聲提醒:「別叫。」
大廳有監控,銀行規章制度也明令禁止和客戶起衝突,顏蘅咬咬牙,聽見警車嗚嗚的警笛聲靠近,才終於鬆了口氣。
鬧事的男人被警察帶走,顏蘅胳膊上的傷口不輕,得去醫院,調了兩小時休。
*
顏蘅從小怕進醫院,見到白大褂就發怵。
那會兒她總感冒,爸爸帶她又沒什麼耐心,越哭鬧態度越差,印象中的醫生護士也和爸爸一樣不溫柔。
平時有點毛病,能不去醫院就不去,幾乎沒掛過號,進了急診樓一臉懵,問導醫台護士,才知道要掛外科。
掛號處排著長隊,等她掛完,傷口上的血都凝固了,半條胳膊疼到沒感覺。循著頭頂的標誌找到外科診室,前一個病人剛進去。
等了沒多久,診室門被打開。
裡面傳來醫生的嗓音:「拍CT在負一樓啊,下去繳費。」
大媽拿著兩張單子走出來。
顏蘅滿心忐忑地進去,關上門。
醫生坐著問:「怎麼不好?」
顏蘅把手臂抬起來:「這個,劃傷了。」
被劃破的襯衫口子裡露出血肉模糊的傷,醫生口罩上面的眼睛凝了凝,意外地瞥了眼她的臉:「挺能忍啊你。」
醫生是個年輕男人,聽聲音似乎沒比她大多少,顏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什麼東西劃的?」他問,戴上手套解開她袖扣。
顏蘅老實回答:「垃圾桶。」
男人皺了下眉:「金屬的?」
顏蘅:「嗯。」
「那打個破傷風比較保險。」年輕醫生鬆開她手,脫了手套,在鍵盤上敲字,「還得清洗縫針,繳完費去隔壁手術室等我。」
「好的。」顏蘅特意瞄了眼他胸牌上的名字,林棟,神經外科,接過列印出來的單子,「謝謝醫生。」
「去吧。」
這邊爭分奪秒開始下一個病患,顏蘅也怕耽誤他時間,抓緊去繳費。
回來的時候診室門關著,不知道林醫生忙完了沒。
她走到隔壁,推開半掩的門,隔著一道半透的藍色帘子,看見裡面忙碌著的身影。
顏蘅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林醫生,我繳完費了。」
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抬起頭,口罩上方的眼睛卻不是她剛剛見過那雙。
顏蘅心一慌,連忙道歉:「不好意思我走錯了……」
沒等她落荒而逃,對方出了聲:「顏蘅?」
雙腳猶如被釘在地板上,動彈不得。
心臟也猛然停了拍,她瞪大眼睛望著面前的人,腦海一陣恍惚。
直到男人再次問她:「是顏蘅嗎?林棟的病人?」
出走的神智被拽回來,她也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微微顫抖:「是……」
男人伸手,她條件反射地把繳費單遞過去,對方看了眼,放在旁邊,說:「林醫生抽不開身。」
顏蘅默默加重呼吸,卻壓不下心口躁動和過於炙熱的眼神。
怕對方覺得莫名其妙,慌忙避開他看過來的目光,低下頭:「哦。」
「袖子再往上點。」男人瞥了眼她的傷口,眉心一蹙,「用打麻藥嗎?」
顏蘅咬住下唇:「是不是要加錢?」
「嗯。」他淡淡地收回目光,把所有用品都準備好。
「那不用了吧。」還得再去排隊交錢,太麻煩了,顏蘅咬咬牙,「你輕一點就……嘶——」
這人拉過她胳膊時,疼得靈魂差點飛出身體。
見女孩紅著眼睛要哭了,男人意識到什麼,力道輕了些,語氣卻十分淡漠,沒什麼安撫作用:「確定不打麻藥?」
她艱難地擠出兩個字:「不用。」
那雙褐色瞳仁變深了些,仿佛帶了絲興味:「那我開始了。」
顏蘅別過臉,不敢看。
牆上時鐘的分針才走不到半圈,卻好像過了一個世紀,牙齒都快被咬碎。
這輩子沒這麼疼過,儘管她能感覺到醫生的動作很溫柔,但每一針都結結實實地戳進皮肉里。
縫完針,包紮好傷口,緊繃的頭已經麻木,絲巾和襯衫都被汗水浸濕。醫生叮鈴哐啷地收拾東西,顏蘅坐在旁邊緩了緩,抬眼看過去。
剛才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不是林醫生,因為這雙眼太好看了。
瞳仁是偏淺的褐色,像漫畫那樣仿佛有精緻的紋路,看人的眼神卻寧靜幽邃,像被無盡的黑夜凝視,一切情緒都無所遁形。
而他的情緒卻不露分毫。
這些年她不止一次地想過,那人長的是什麼樣子,他們有沒有可能遇見,直到時光悄然流逝,她早已開始新的生活,當年的一切,連那通久遠的電話也在記憶里恍惚成一個夢。
她以為她連那道聲音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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