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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麼房子,木頭屋子都是窮鬼才搭的,而且這廟裡怎麼連犯人都能進。。。」羅小鳳還沒說完,謝立拎著釘錘冷著臉就欲過去,羅小鳳嚇一跳,趕忙拖著孫子就跑。
陶運昌見謝立想追,一把抓住他說,「沒事,別理她。」
「我得吵贏她,她在我媽葬禮上都陰陽怪氣,還不給我的建房同意書籤字!」謝立舉著釘錘忿忿道,陶運昌順手把錘子拿過來,換給謝立一瓶水。謝立接過咕嚕嚕喝半瓶都不帶喘氣!
「這都是正常的,我出獄後沒少見,鄰里挺多都不願意再往來了。」陶運昌拿起裁剪好的保溫泡沫,示意謝立協助卡進龍骨,又無所謂道,「羅姨這樣的都算溫和。」
謝立聞言很不是滋味,只能配合陶運昌拼裝,又安慰他,「反正她說的也不是事實,熟悉你的人都知道。」
「她說的哪項不是事實?」陶運昌敲實保溫板,用膠搶在上面擠粘合劑,他做事仔細,每個角落都填補到,「我確實是犯人,也是窮鬼。」
謝立本來試圖抬上膠合板過來,聽陶運昌這麼說,板子重重一放,不可思議道,「你怎麼這麼說自己。」
陶運昌估摸著他拿不動,就自己去抬板子,還沒舉起來,就又被謝立從後面抱住了。他耷下肩膀嘆口氣說,「你又要幹嘛。」
「反正你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在。」謝立悶頭小聲道。
陶運昌盯著膠合板上的木紋,像一隻看透人心的眼睛。他把謝立的手從腰上挪開,先說,「髒。」又說,「你別這樣。我只是想有足夠的存款後,再談關於戀愛的事。」
「談戀愛要很多錢嗎?」謝立抱怨著,又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臉色陰沉,非常沮喪地問,「你是不是還記掛著找聰明的男朋友。」
陶運昌聞言,轉身一口氣搬起了兩米多的膠合板,把謝立撞開,氣到好笑說,「對,我要找全宇宙最聰明的。」
謝立跟在他身後不甘心地建議道,「你看聰明也不能當飯吃啊。算了吧。」
陶運昌把膠合板與龍骨對接好,用錘子重重地將螺釘錘實說,「不能算了。」
謝立只好委屈地退開一步說,「那你沒找到的這段時間,還是要考慮我的。」
陶運昌深吸一口氣,台鉗夾都被轉得緊到過份。謝立討好他遞過來的釘子,陶運昌也忽視不接,黑著臉拿起電鑽重新開工。
不過,他並沒有忘記要把謝立安排在離電動工具很遠的地方。
做了近一天工,幾近傍晚兩人才去到客房部,住進了義工的房間。大寺的師傅考慮到陶運昌建房辛苦,安排了一間設施齊全的雙床房。
洗完澡兩人從客房出來,聽到大殿晚課的唱經聲,像是隔離塵囂的無形屏障。
客房的公共大廳里沒幾個人,進門的長桌上橫著一道書卷,側邊放有毛筆。長桌盡頭坐著三個談天的義工,謝立一眼認出了早上幫他指路的少年人,他身側放著一把木吉他,正慢條斯理地念叨什麼 。
謝立過去打了招呼,聽說他們要彈琴和背經書,立刻來了興致,拽過陶運昌說,「你們隨便給他看一篇,他看完立刻就能背。」
陶運昌瞥一眼謝立,他眼睛亮閃閃的,好像那種炫耀擁有點讀機的小班生。陶運昌從小到大很反感別人拿他當異能者,但這次卻覺得並沒有什麼。
義工們好奇,拿了一本《六祖法寶壇經》給陶運昌看,陶運昌感覺這種行為很蠢,但還是在謝立期待的眼神下讀完一頁,而後放下書,一字不錯地背了下來。
陶運昌在旁人的不可思議和讚美中,仿佛回到了小時候。那個超憶症不僅僅只伴隨痛苦的時期,還存在著無緣由的優待和尊重。
謝立在一邊添油加醋地說,他以前可是鎮南中學年級第一,都不用考大學提前能錄取那種。
年輕義工聞言敬佩地問陶運昌,那你最後選的哪個大學啊。
謝立沒等沉默蔓延開,率先撈起一旁的吉他說,這個我小時候也練過咧。
所幸對方沒有糾結陶運昌的大學問題,轉而對謝立說,那你彈一首啊。
謝立接過吉他,按幾個和弦試了下音,說,「我很久沒碰了,隨便聽聽啊。」
陶運昌於一旁望著謝立,想起他少年時房間裡的電吉他,本以為謝立會彈一點華麗炫技的出出風頭。
但謝立只是很安靜地彈了一首,抒情的,簡單的,陶運昌沒有聽過的慢歌。當謝立將主旋律再次奏響時,身邊的幾個人竟都跟著哼唱起來。
遠處的唱經聲還未停,大廳里昏昏暗暗,溫柔的曲調在吉他聲中變得輕盈。在這個明明應該所視皆空的堂廳里,情深似乎也被允許短暫的永恆擁有。
大家唱完後相視笑了,有人卻問陶運昌,「怎麼就你不唱啊。」
陶運昌無奈道,「沒有聽過,但很好聽。」
那人驚訝道,「這個五六年前很火的,居然沒聽過。「
陶運昌搖搖頭說,「那時候我聽不了。」
他不想被問原因,又問謝立道,「這首歌叫什麼?」
「我要你。」
謝立依舊抱著吉他,有種回應簡單問題的理直氣壯。可若仔細看去,他碎發下的耳尖卻紅透了。
第75章 74.
陶運昌垂眸,攤開手掌。
他的手很大,掌紋多而深,掌上有做工的厚繭,是一雙屬於勞動的,並不適合與人交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