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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珂嘆了一口氣,重新看向謝南觀:「你別誤會,我是來勸分的,不是勸和。」
謝南觀沉默地看著他,不知道對方的話是真是假。
再怎麼說,孫珂和時薄琛都是認識十三年的好兄弟,按道理,無論如何都會站在時薄琛那邊。
「不要那樣看著我,我真沒說假話……」孫珂有些煩躁地使勁撓撓頭,不知道該怎麼讓對方相信自己。
「為什麼要勸分。」
謝南觀看著桌上櫻桃色的酒,垂下眼睫,那雙深色的眸子間滿是冷淡。
孫珂看著那雙漂亮得宛若琉璃般的眼睛,微微一怔。
不得不說,謝南觀哪怕進入了混雜不堪的演藝圈,身上那股脫塵溫和的氣質還是沒有變,怪不得時哥始終愛著他。
這個青年的身上,有能讓人平和下來的溫柔氣質。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不忍心看著這個青年被時哥繼續拽著,隕落。
如果三年前不是因為時哥病態的占有欲,這個青年會有一個很好的未來。
一如他牽著蘇雲清一樣。
他抬眼看了一眼和帥哥酒保正聊得開心的蘇雲清,笑了一下,像是說給自己聽:「或許是為了我自己吧。」
眼裡的悲哀一閃而過,他很快又抬頭看著謝南觀。
「我是聽雲清昨晚說,時哥最近又纏著你了,而且……」他看了謝南觀一眼,「而且時哥還和我說……他愛你,他想做你的情人。」
聽到「他愛你」,謝南觀頓住,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
前幾天時薄琛央求他做自己情人的那一幕再次出現在腦海中,他的心臟驟然被緊握住一角。
「是,他央求過我。」謝南觀抬起眼睫,淡然看著對方:「我拒絕了。」
孫珂看著那雙眸子間藏起來的悲哀和痛苦,心懷不忍,不禁也有些生氣:「時哥太過分了,怎麼可以認為你會把他當成情人!」
「你又不是那樣的人!」
謝南觀沉默不語,不予回應。
孫珂看了他一眼,知道青年的態度已經軟和下來,暗自鬆了一口氣。
「時哥他八歲的時候,作為私生子被接回了時家,自那以後,就一直被時家家主時繼淵當做繼承人工具去培養。」孫珂想起當初知道這些事情時的心痛。
他一直都以為,那麼優秀的時薄琛,身後應該是有一個滿是愛的家庭的。但恰恰相反,時家冷漠嗜血,把時薄琛逼得忘記了自己。
「時哥是被時家的老保姆從小帶大的,除此之外,沒有一個人愛他。恨他的弟弟,冷漠至極的哥哥,還有逼迫他的時繼淵,把他壓得都透不過氣。」
「聽那個老保姆說,時哥小的時候,因為學不會東西,經常被時繼淵拽著頭髮往牆上撞,一直撞到頭破血流也不停。」
「有一次時哥咬緊牙不願意喊時家人,硬生生被時繼淵打碎了一顆牙,頭也破了,還被扔去屋裡邊淋了一晚上。」
謝南觀攥緊了指尖。
所以當時時薄琛才會經常頭疼,也會難得向他撒嬌,央他幫自己揉揉。
但是,事到如今,說這些有什麼用?
——他明明應該這麼想的。
可是他做不到。
謝南觀臉色蒼白,明明已經很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聲音卻仍然抑制不住地顫抖。
一股又一股巨浪將他衝下深海,哪怕他想要游上來喘氣,卻始終無法。
時薄琛的過去像痛苦的繩索,把他層層捆住,層層禁錮,無法逃脫。
相似的痛苦席捲了他的大腦,讓他難以維持平靜。
時薄琛的八歲,以及他的八歲,都在苦痛之中。
他們在同一時空,承受著不一樣的痛苦。
八歲那樣,爸爸媽媽拋棄了他和楠瑤,他們被迫寄人籬下,被欺負被毆打,他們嘗試反抗,卻被舅媽打得站不起來。
他和妹妹睡在冰冷的廚房裡,常常抬頭仰望窗外的月亮,心想,世界上不是有善良的神仙嗎,既然普度眾生,為什麼不願意來救他和妹妹。
而八歲的時薄琛,或許站在光鮮亮麗的屋宇之中,會和他一樣仰望同一個月亮,心想,為什麼沒有人願意來救他?
「所以……」謝南觀再也控制不住,纏著手撐在桌面上,搖搖晃晃站起來,「……所以,你要說,時薄琛現在的性格,和他當年所受到的傷害有關是嗎?」
「所以他傷害我,只是因為他曾被毆打過,曾被辱罵過,曾被拋棄過……」謝南觀紅了眼眶,「只是因為……」
「……他不懂什麼是愛?」
這次輪到孫珂沉默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和青年解釋。
他這次來,只是想讓謝南觀知道時薄琛的過去,至於青年會怎麼抉擇,他插手不了。
但他今天猶豫之後過來,只是想最後盡力,幫時薄琛最後一次。
人太矛盾了,矛盾到明知是錯的,卻偏偏要那樣做。
他知道時薄琛做錯了,他也知道時薄琛的央求有多麼荒唐,他根本就不想摻和兩個人的感情。
他甚至希望,謝南觀快點離開時薄琛,離得遠遠的,再也不見這個傷害過他的人。
可是當那個永遠矜貴的人打電話過來哭著說自己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他還是來了。
時薄琛到底還是他相處了十三年的兄弟,是他十七年那年決定一輩子跟隨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