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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何小紅眼睜睜的看著婆婆抱著別人家的孩子,跟她男人一起出門喝喜酒了,而她跟倆親生女兒卻被迫留在家中吃干餅子……
一個沒忍住,何小紅摟著倆閨女就哭了起來。
苗家這邊暫且不提,只說李家那頭,自是熱鬧得很。
這來喝喜酒的都是自家近親,尤其是本家的,很多都是大清早就過來幫忙的,不到中午就已經準備妥當了。這會兒,多數人都待在李家院子裡吃著花生瓜子,還有好幾個孩子上躥下跳的討糖塊吃。
李桂芳差不多是掐著飯點過去的,她讓苗解放把東西擱到灶屋去,自個兒抱著小毓秀去找她嫂子聊天。路過西屋時,透過半開的窗戶,她看到裡頭好幾個十來歲的姑娘家嬉笑玩鬧著。
「蘭香那屋是她同學?」
「可不是?她在班上人緣好,今個兒來了好幾個同學呢,有幾個還是從其他生產隊趕來的。」
「她對象家裡送來的彩禮呢?都擱她那屋了?嫂子你給我說說,都有些啥啊?」
「縫紉機、手錶,本來還有一輛自行車的,人家說明個兒騎著新自行車來迎親。」
本來就快到飯點了,沒說一會兒,李家那頭就喊坐席了。會這個點還留著沒走的,基本上都是李家近親了,大家也不在乎誰跟誰坐,趕緊找位置坐下等著吃頓好的。
李蘭香她媽還特地找了個盆子裝了些菜,又給拿了幾個饅頭,送去了西屋那頭。等她回來,這邊就已經吃上了。
因為座位是瞎坐的,李桂芳並沒有跟她兒子坐一塊兒,回頭看了眼兒子跟李家幾個小子在一桌,她就不管了,只從兜里掏出了一塊洗得發白的麻布,給懷裡的毓秀繫上,免得等下吃飯弄髒了衣服。
至始至終,小毓秀都是老老實實的任憑奶奶擺弄,一副乖寶寶的討喜模樣。
坐在李桂芳身邊的是李家一位嬸子,從輩分上來說,該是李桂芳的堂嫂。她納罕不已的看著李桂芳笑盈盈的擺弄孫女,半晌才回過神來:「桂芳啊,你這……你啥時候改了性兒?」
「啥意思?」
「我是說,你以前不是最討厭你家那幾個賠錢貨嗎?」
「瞎說!」李桂芳猛的一瞪眼,「我最討厭的明明是那糟心兒媳婦!」
李家嬸子被噎了一下,緩了緩又道:「那你家的賠錢貨呢?」
「擱家裡待著呢,我又沒帶她倆來。」李桂芳不以為然的擺擺手,目光已經投向了灶屋那頭。
恰好此時,飯菜上桌了,李家嬸子本來是想問,留在家裡的是賠錢貨,那你抱著這個就不是?可眼見熱氣騰騰香味四溢的雜和菜端過來了,哪裡還記得啥賠錢貨,趕緊深吸一口氣,做好戰鬥準備。
這回,李家辦酒是真的很有誠意的,一大盆的雜和菜里有肉皮有豆乾豆腐有雞雜雞肉,還有藕片白菜等等,旁邊還擱了一大盆的雜糧饅頭,還有專用於佐饅頭吃的醃蘿蔔乾和鹹菜。
就在飯菜上桌的那一刻,所有賓客都做好了戰鬥準備,只等碗盤擱在桌上,戰爭瞬間打響!
一時間,筷子齊飛,晃得人眼花繚亂。不多會兒,碗盤就空了,倒是每個人面前的大海碗裡都裝滿了菜。
直到這時,才是真正開飯時。賓客們都在戰爭落下帷幕的同時,放鬆了心情,邊吃著邊跟旁邊的人閒聊起來。
李桂芳先挾了一筷子豆乾吹涼了餵給小毓秀吃,見她吃得歡快,又小心的剃掉雞骨頭,只揀雞肉餵她。雖說小毓秀很是乖巧,可她到底人小,吃也吃不快,好在李桂芳格外得耐心,一點點的餵她,直到她吃不下了,這才把她放下來玩。
全程目睹這一切的李家嬸子默默的把自己的椅子挪遠了點兒。
彼時,除了李桂芳,多半人都已經吃飽喝足了,倒不一定都把飯菜吃光了,可吃不光也沒啥的,可以帶回家慢慢吃。又因為不方便立刻退席,這些人就開始侃大山。
就有人問:「蘭香她對象叫啥來著?明個兒人家就要來迎親了,咱們連他姓啥都不知道,這可說不過去。」
「姓陳,叫陳愛華,他們一家子都是電廠的。」
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眼下女婿雖不在眼前,李蘭香她媽還是笑得見眉不見眼的。由此可見,對於這樁婚事,她是極為滿意的。
不過想想也是,國有企業的正式工啊,雖說陳愛華只是最基層的一名工人,可那也是吃商品糧的。反正對於在場的眾人而言,這絕對是一樁值得誇讚羨慕的婚事了。
「電廠好啊,聽說電廠的工人一個月能有二三十塊錢呢,還給發好多票呢。」
「怪不得人家能弄到縫紉機,那票可不好搞。」
「哪裡就縫紉機了?蘭香腕子上戴的手錶看見沒?她說是對表呢,她一個她對象一個!」
「哇!蘭香這是嫁到福窩窩裡去了啊!」
來吃喜酒的本來就都是李家的親戚,自然不會在這種日子給難看的,甭管是真心祝福也好,隨口附和也罷,都相當配合的誇讚起來。一時間,李家院子裡滿是讚嘆聲,氣氛倒是好得很。
這時,李桂芳也差不多吃完了,就字面上的意思,她把剩下的菜全吃下了肚。要知道,毓秀太小了,哪怕很努力的吃飯,其實也沒吃多少。再看同一桌的其他人,多半都是吃了一些填填肚子,剩下的都是要拿回家帶給沒來的人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