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頁
這麼一問,周大舅就涼了。
說到這裡時,周外婆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好幾次都險些接不上來氣:「咋能這樣呢?憑啥這樣呢?我兒啊,我兒那天就待在屋裡睡大覺,他幹啥了?他啥都沒幹啊!憑啥抓他呢?那幫警察是瘋了嗎?我的兒啊!我可憐的兒啊!!」
劇情太出乎意料,饒是甄興華早先猜測了很多可能性,當聽到這裡時,還是懵了。
得虧他開車好多年了,要不然分神之下,出車禍都是有可能的。哪怕他及時穩住了,還是讓車子扭動了好幾下,嚇得聽戲正聽得入神的乘客們齊刷刷的驚呼出聲。
「沒事沒事,就是路有點兒不平。」甄興華勉強尋了個理由糊弄過去。
周外婆也被嚇得不輕,不過在短暫的停頓之後,又開始哭她那可憐的兒子。
幼小可憐又無辜。
就有人忍不住問她,警察就算開頭沒搞清楚事情原委,把人抓進去以後難道還不調查清楚嗎?結果聽了這話,周外婆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哭慘。
「我知道我兒子是無辜的,他那天壓根就沒出門,就連早上也就是去巷子口老張開的雜貨店裡打的散裝白酒,他沒出去過啊!我跟警察說了,可警察不相信,非說他同夥已經招供了。那狗.雜.種!我兒子有沒有跟他們在一起,他們會不知道?就是他們污衊了我兒子!!」
這時,甄興華忍不住開了口:「警察辦案講證據的,光那些人的口供不算啥的。要不然,甭管犯人說誰是同夥就是了?不可能的!」
真要是這樣的,社會早就亂套了。
周外婆沉默了半晌,邊拿袖子擦眼淚邊哭哭啼啼的說:「警察說,說他們也問過其他人,都說我兒子跟那些人是一夥兒的。還說以前也有人來報過案子,說被一伙人搶了錢,警察找到了他們,讓那些人來、來指認還是啥的,反正就、就……我兒是無辜的啊!他那天就待在屋裡睡大覺啊!啊啊啊!!」
一車人都沉默了,只聽著周外婆哭天搶地。
很顯然,警察是講道理的,也是講究證據的。假如光是一群小混混的口供,那當然不算啥,可要是加上以前報案人的親自指認呢?你說二流子小混混污衊你,那你還能說那些一看就是守法公民的人也污衊你了?要知道,報案的人裡頭啥樣兒的都有,有學生有工人有家庭婦女,甚至還有老太太。
又調查了幾天後,警察那邊就結案了。
案件太清晰明了了,還查什麼啊!大過年的,趕緊把這些社會毒瘤弄進去才好,這樣老百姓們才能過一個清淨的好年。
「那天被搶劫的人呢?沒看清楚是誰搶的?」好久好久,周萍才擠出這麼一句話來。
「他說記不清了。」周外婆又是恨又是氣,「又不是瞎了眼,咋就沒看清楚呢?他認出了被抓的那兩個,後來又認出了另一個當場跑掉的,其他的他說記不住了!我去找過他的,我都跪下來求他了,他把門一關不搭理我,他婆娘還從窗戶潑了一盆洗腳水下來……蒼天啊,他們那麼壞咋老天爺沒收了他們去啊!!」
一車子的人:……
講道理,這要是有人搶了他們的錢,那絕對不是一盆洗腳水能夠解決的。只能說,城裡人真不愧是城裡人,講文明懂禮貌。
被搶劫的說記不清楚,搶劫的一口咬定周大舅是同夥之一,曾經那些被搶的親自去指認並認出了周大舅……
警察同志表示,他們很忙的,尤其年關將近,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去處理,這種脈絡清晰的案件,當然是立馬結案了。至於到底怎麼判,這跟基層警察沒關係的,不過還是有人告訴了周外婆,說上頭態度非常堅定,絕不姑息任何違法犯罪行為,而且像周大舅及其同夥這種屢次犯案的,絕對會嚴判重判。
差不多就是殺雞儆猴的意思,誰讓你們趕在年前這種時候犯事兒呢?
嚴格來說,這也不算是冤枉無辜,畢竟周大舅實在是不配稱作「無辜」。可在周外婆看來,起碼這一回她兒子真的是被冤枉的。
「他沒去過啊!他那天就在家裡睡大覺啊!」周外婆哭了一路,直到快傍晚了,才被拉回了第三生產隊。
小學放學早,來弟聽著外頭動靜不對,趕緊跑出來一看,結果就看到甄興華和周萍兩人扶著個哭得一臉絕望的老太婆。
在那一刻,她終於明白自己漏掉了什麼劇情。不過也難怪了,畢竟這個劇情跟她沒啥關係,跟整個苗家,甚至跟甄家關係都不大的。道理很簡單,甄家也是普通人家,還沒能耐到可以把手伸到別的縣司法系統的地步。
所以,周大舅註定要涼。
來弟也再一次意識到,跟甄珠大佬作對的沒啥好下場,不是挨揍就是坐牢。噢,還有可能像她一樣,無緣無故的自個兒摔了個狗吃.屎。
甄珠手舞足蹈的說了個痛快,她講述時,肯定會帶上一些她個人的看法,基本上都是情緒化的且帶有偏見的。譬如,她覺得這叫善惡皆有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再譬如,她可惜自己白費了力氣去了縣城。還有就是,她也不知道她大舅還有沒有機會從牢房裡出來,假如真的出來了,她也不介意再把人送進去一回。
講了個盡興,又蹭了倆饅頭吃,甄珠完全忘了白日裡的她有多麼的悲傷淒涼和絕望。
不過,她忘了沒關係,這不還有一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毓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