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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弟都要呵呵了,這算什麼替她出氣?
「甄美挨打挨餓跟她是好是壞有啥關係?那打老婆對不?難道哪家的媳婦被打了,該先問一問她做錯了什麼?她做錯了啥都不該挨打!」
那大娘一臉的不解:「好端端的打媳婦幹啥?肯定是做錯了事兒啊!她要是乖乖的聽男人話,咋會挨打呢?不過也沒啥的,多打幾頓就學乖了,你看苗家四閨女現在不就不鬧了?」
來弟選擇閉嘴。
她咋忘了呢?現在可不是後世,打老婆是件特別尋常的事情,也沒人會替被家暴的女人出頭的,反而會去追究挨打的人做錯了什麼事兒。你要沒做錯事兒,你男人為啥要打你呢?沒有人意識到,不管對方做錯了什麼事兒,都不是家暴的理由。
典型的被害者原罪論。
來弟已經放棄掙扎了,她只想盼著時間趕緊過去,回到她所熟悉的那個年代。
要說來弟最多也就是受到了心靈攻擊,那麼盼娣可就要比她慘多了。
身心受創。
自打李桂芳給全家人降了伙食標準後,她的日子也跟著難熬了起來。吃不飽不說,活兒還不能不干,忍飢挨餓之下難免就容易手腳發軟,有時候蹲在河邊洗衣服久了,起身時都要撐著膝蓋慢慢來,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眼前發黑栽倒在地。
這是身體受創,還有心靈方面的。
那一天,甄美大鬧苗家,不單跟李桂芳生懟了一場,還點名道姓的罵了盼娣,直接把盼娣給罵懵逼了。
盼娣跟她那已經出嫁的姐姐招娣是不同的,她其實不算笨,完全是苗家的智商擔當了。而且,她還很難得的具有反抗精神,小時候就知道要為自己爭取權益,也吵過也鬧過也哭過,甚至還給自個兒改過名字。
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漸漸失去了那根反骨……
挨罵到現在都過去好幾天了,盼娣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邊思考邊回憶。她想起來自己曾經好像也做過類似的事情,似乎是上學的那一年,在意識到自己的名字跟班裡同學的都不一樣後,在被老師教育後,似乎甄卓凡的話也起了一定的作用。
那時候的她,也是拼命的思考回憶,終於明白了她媽並不是真的愛她。
沒想到,十多年後,她再一次陷入了同樣的困境。更讓她意想不到的是,這次點醒她的人居然是甄美。
——估計甄美自己也想不到。
想了好多天,盼娣將那些被自己丟進記憶海里的細節都挖了出來,再一次感受到了世界觀的坍塌。
上一次是明白她媽只是嘴皮子上說愛她,實則壓根就沒把她這個親閨女放在心上。
這一次仿佛更狠,她終於明白她以為的家人、親情,可能全都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
於是,在草草的吃過晚飯後,盼娣終於鼓起了勇氣,跑去了久違的甄家。
甄卓凡先發現了她,短暫的詫異後,他指了指屋後:「你來找珠珠的吧?她在後院。」
盼娣壓根就不敢正眼看甄卓凡,胡亂的點了點頭後,就低頭衝到了後院,差點兒跟聽到動靜出來的甄珠撞了個滿懷。
「你……你倆是咋回事兒?排著隊來找我?」甄珠拽著盼娣去了後院角落裡,壓低聲音問道,「咋了?你奶也打你了?還是不給你飯吃了?」
「甄美也來找過你?」盼娣一猜就知道了,畢竟不可能是別人了。
甄珠隨意的點了頭,又追問她來幹啥。要知道,從真相曝光後,盼娣就一直沒再往這邊來過,顯然是沒臉面見甄家人,尤其是甄卓凡。
說實話,盼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來幹嘛,可她不過來就找不到甄珠了,誰讓自打甄興華出事後,甄珠就比誰都忙碌呢?早出晚歸的,不這個點來,只怕就得天不亮來堵門了。可真的見著了甄珠,她又不知道該說啥才好,只遲疑著將甄美那天罵她的話複述了一遍。
「你說她罵你有病?」甄珠一臉的狐疑,她一點兒也不奇怪甄美罵人,她奇怪的是,盼娣為啥會在意甄美的話。只是一句有病罷了,誰都聽得出來那是甄美氣急敗壞下的口不擇言。
「對,她一臉罵了我好多個有病……珠珠,你說我是不是真的有病?」
甄珠朝天翻了個白眼,心說大概是真的吧。
「珠珠你不知道,那天甄美罵我有病的時候,我心裡就一個咯噔。她說家裡的東西就該平分的,憑啥都是毓秀的,她還說奶不公平偏心眼兒,說毓秀是地主家的小姐,說我是小姐的丫鬟……」橫豎已經打開了話匣子,盼娣索性說了個夠,只是在複述完了甄美的話後,她又開始遲疑了,「可是,家裡的東西難道不該全都是毓秀的嗎?奶是偏心嗎?真的不公平嗎?為什麼我覺得家裡的東西本來就該是毓秀的,我們幾個哪裡配啊!」
「啥玩意兒?」甄珠本來是在翻白眼的,她完全不知道盼娣那麼脆弱,就算甄美罵人是不對的,你能聽進去並記在心裡好多天,也是夠可以的。
結果,她就聽到了盼娣接下來的話。
「難道不是嗎?毓秀啊,她生來就該比咱們過得好,她長得好看,合該吃最好的用最好的,家裡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連飛躍都應該排在她後面。還有,甄美說毓秀啥活兒都不干,她當然不用幹活啊,為啥她要幹活?她不是生來就該享福的?那些粗活笨活,怎麼能讓她來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