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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毓秀也是對錢不敏感的,先前她是因為口袋空空,這才忍住了沒買東西。都不能說是忍住了,沒錢啊,有啥忍不忍的。眼下,二百塊錢到了手,哪怕她被勸著將錢存了起來,可取錢又不麻煩。
只這般,她聽從了郝新明的建議,放棄了好看但不中用的毛線手套,選擇了厚實的皮手套。那皮手套是真的暖和,外頭是皮子,裡頭襯得是羊羔毛,別提有多舒服了。還有帽子,也是以保暖為主的,畢竟北方的冬天是真的冷,尤其對於毓秀這個原先就很怕冷的南方姑娘而言。反而圍巾是最便宜的,就是普通的絨線圍巾,學校里還有人自個兒織圍巾呢,可惜毓秀不會,她買了一條看著最厚實的。
三件套齊備後,日子一下子就好過多了。
這還不算完,毓秀偶然間看到宿舍里有個姑娘買了個湯婆子,這玩意兒好,灌上熱水能管至少七八個鐘頭呢,而且看著就結實耐用,買了起碼能用好多年。
及至進入了十一月里,集體供暖開始了,學校的開水房也從原先的一天兩次供應熱水,改為了一天三次。其實從這個時候起,才是真正的學期過半。毓秀也逐漸適應了她的大學生活,開始努力吸收知識,尤其算著期末考試不遠了,她一面上課一面開始複習前面的內容。
幾乎從這個時候開始,郝新明就約不出人來了。
毓秀的確是對錢沒概念,可其實她對物質需求也不高的。眼下,過冬的裝備都齊全了,宿舍、教學樓里也都開始供暖了,吃喝的話,學校食堂有葷有素有湯,主食也不像她原先想的那樣只有包子饅頭,反正對她而言,生活已經步入了正軌。既如此,她還出去幹啥呢?
郝新明屢次邀約屢次失敗。
偏偏他還是那種越挫越勇的性子,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因為他發現毓秀是拒絕所有人,而非針對他一人。
因為連學校里舉辦的活動,毓秀都不參加了。
對此,張楊就很頭疼。她年歲要比毓秀大兩歲,既是京市本地人,又是宿舍長,本身就是一個對學校活動格外熱衷的積極分子。也因此,最開始她是想帶全宿舍的人一起參加學校各項活動的,可毓秀總是不去。更確切的說,最開始毓秀還是配合的,大概也就配合去了一兩回,就再也叫不出來了。
久而久之,張楊也就索性不喊她了。
喊不動啊!
宿舍里其他人都去撲騰了,就毓秀一人,要麼在宿舍里看書,要麼去圖書館看書,要麼就在自習室學習。不是說學習不好,事實上能考上京大的,就不可能有學習不好的人。可大學跟高中是不同的,在大學裡除了學習成績外,課外活動也是很要緊的,尤其是學校組織的一些集體活動,哪怕不積極參與,那也不能直接不去。誠然,輔導員不會因此把毓秀怎樣的,可時間一長,以後要是有什麼評優評乾的好機會,人家也不能讓你上啊!
這些話,張楊說過一回,見毓秀渾然不在意,她就沒再開口了。橫豎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你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前途,別人才懶得管你。
又一個休息日,郝新明一大早就興沖沖的過來找毓秀,他覺得這次有十足的把握將毓秀喊出去。
在女生宿舍樓下等了半晌,毓秀全副武裝的下了樓,也不說話,只一臉無奈的看著他。
「苗同學,我幫你找了個活兒。」郝新明難掩興奮之情,天知道他先前從甄卓凡口中得知毓秀家境貧寒時,內心有多愧疚。幸好,他表哥的一哥們聽說了他的事情後,主動施以援手,說可以讓毓秀去親戚家開的書店裡幫忙,雙休日節假日去就行了。
勤工儉學嘛,很常規的操作。
毓秀一臉的迷茫。
當下,郝新明就將事情仔細的說了說,當然那些不重要的人物就不用提了,重點他急人所急,看出了毓秀現在最緊要的事情,又強調勤工儉學是學校一直所推崇的。
——這些話他在過來的一路上已經推敲過好幾遍了,生怕一個不小心又傷害了眼前這個自尊自愛自強的農村姑娘。
可毓秀還是一副茫然不解的表情,半晌才弱弱的問道:「我現在最緊要的事情……難道不是好好學習嗎?」
呃,這麼說也沒錯。
「我好不容易才考上了京大,臨出門前,我奶讓我好好學習,不要辜負了這難得的機會。」毓秀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奶還說了,給我捎帶的錢就是叫我花的,出門在外,咋都不能虧待了自己,該花的就得花。」
所以勤工儉學是什麼鬼?反正她奶沒說過。
從一點上來看,老話常說的,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確實是非常有道理的。估摸著連李桂芳本人都沒想到,毓秀真的是將她說過的每句話都刻在了心上,並且原原本本的付之於行動。
郝新明傻眼了。
這個發展完全在他的預料之外。
可仔細一思量,他不禁為毓秀有這麼好的奶奶深感欣慰:「對對,苗同學你還是按照你奶說的去做吧,什麼勤工儉學,你不需要。」心說,不都說農村的老太太一個兩個的都是重男輕女嗎?沒曾想苗奶奶這麼識大體,真當是個有智慧的老太太。
唯一可惜的是,就算郝新明在心裡將李桂芳誇了一遍又一遍,他今天也註定要無功而返了。
毓秀啊,她寧可在宿舍里看書學習,也不願意跟他出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