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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心裡藏著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這對於很多人來說,本身就是一個特別大的負擔。尤其何小紅那心理素質本來就不好,沒辦法把真心話說出口,又反反覆覆的在心裡品著這個事兒,直接導致她精神頭極差。再加上下半年天氣愈發冷了,她當初做的截肢手術,雖然理論上是很成功的,但其實術後康復得並不算好。要是天氣晴朗倒也罷了,一旦攤上陰雨天,傷口處就會不停的疼。而到了寒冬,天氣冷外加陰雨綿綿,對她而言更是一種鑽心剜骨般的折磨。
病痛這種事情,不是親身體會,不然是很難理解那種痛苦的。
何小紅不能將心底的秘密說出來,但是她可以說自己身子骨不舒服,斷腿的地方疼得厲害。可顯然,家裡人一方面是無法感同身受,另一方面也是沒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苗解放勸她忍耐一下,李桂芳更是粗暴簡單的讓她回屋歇著。
不舒服咋辦?
多喝熱水,回屋躺著。
也不能說他們做的不對,只是在何小紅看來,家裡人太冷漠了。
她男人滿腦子都是自家那一畝三分地上的那些破事兒,她婆婆整日裡就盤算著咋樣多掙些錢,她大閨女就知道埋頭幹活,還有她二閨女和那倆小白眼狼更是只知道上學放學寫作業。
再就是她的寶貝兒子……
感受著斷腿處那時不時的疼痛,何小紅臉色異常難看。都說時間能忘記一切傷痛,可唯獨這種無法恢復的創傷,是任憑再久的時間都沒辦法忘記的。每次她的腿一疼,她就忍不住咬牙切齒的恨著何小梅,心說要不是何小梅,她就還是好好的,能跑能跳,哪怕需要幹活,也好過於現在這樣變成個廢人,還得捱過疼痛。
一開始,她恨的人只有何小梅,可問題在於,何小梅是不回娘家的。
且不說以前咋樣,反正自打何小紅出事後,何小梅就極少往第三生產隊跑了。即便真的有事回娘家,也會刻意避開苗家這條道兒,寧可多繞點兒路,抄小徑去何家。
也因此,真要算下來,何小紅已經起碼有五六年沒看到何小梅了。
看不到罪魁禍首,就算有再多的恨意,那也沒個宣洩口。偏生,隨著冬日的臨近,何小紅的腿傷愈發嚴重了,尤其今年還不知道咋的,還沒到臘月里,居然就已經開始飄雪了。要知道,他們這一帶屬於偏南方,下雪這種事情是好多年才看到一回的,且多半都是在臘月中下旬的。
不到臘月就開始飄雪,就算僅僅是小雪好了,也預示著今年冬天會很冷。
冬天越冷,何小紅的日子就越不好過,更糟心的是,她那個倒霉的娘家妹子還羨慕她!
倒霉的娘家妹子指的是何小花,因為在夫家日子難捱,等她的兒子略大一些能脫得開手了,她就果斷的把孩子丟給了夫家的老人,隔三差五的就往娘家跑。你說兩家分屬於不同的生產隊?同一個公社的,能有多遠呢?再說遠了也不怕,何小花就算出嫁前沒那麼辛苦,可她到底也是鄉下姑娘,趕路的辛苦對她而言其實還好,更別提遠了還能藉口趕夜路不安全,乘機留在娘家過夜。
於是,隊上又有了新的閒話。
說何家姑娘也是有病,老大是幹活嫌累,讓她閒著又覺得婆家人針對她;老二是結婚多年沒下過一枚蛋,就算再出息,便宜的也是夫家子侄;老三就更別提了,沒嫁人之前是各種恨嫁,嫁了人生了娃又見天的往娘家跑……
何母聽了這些閒話,怎叫一個欲哭無淚。
她本來就因為大兒子倆口子鬧分家和小兒子的婚事問題,整日裡愁得不行,眼瞅著好不容易說服了大兒子,等小兒子成家以後再分家,結果又因為這些閒話,原本有意向的人家紛紛打了退堂鼓。她就不明白了,她也沒想過要找多好的,既不要求親家條件有多好,也不指望兒媳婦本人有多出挑,就想著找個手腳勤快吃苦耐勞的,咋就那麼難呢?
對比何家,甄家那邊倒是順利多了。
前陣子因為周大舅入獄一事,甄卓凡和甄珠都被連累跟著倒了霉,不過這事兒跟甄家大房關係不大,並不會因此連累甄俊和甄偉兄弟倆。事實上,連累也不怕的,因為這倆都沒資格入團,也沒想過要當兵啥的。在甄卓凡為了高考拼命念書的檔口,同念高三的甄俊卻已經在家裡人的安排下開始相看親事了。
比起千難萬難的何小軍,甄俊相對象不要太順利。家裡剛放出風聲去,就有親戚幫著說合,到臘月里就已經把婚事定下來了。不過,因為甄俊本人還在念書,女方雖說念完初中就不念了,可也沒那麼著急,就決定今年先訂婚,等明年甄俊高中畢業後,再正式辦酒結婚。
就這樣,在臨近期末考試時,甄家就辦了訂婚宴。這跟苗家倒是沒多大關係,兩家交情泛泛,再說訂婚酒到底比不得正式的喜酒,只邀請了一些親朋到場。甄珠自然是跟著去吃酒了,還順便又跟甄美打了一架。
老甄家的人對她們姐倆掐架已經徹底麻木了,畢竟都那麼多年過來了,打就打吧,哪天要是看到她倆姐妹情深,估計才要被嚇死了。
吃了頓好的,又打了一架放鬆了一下,甄珠神清氣爽的投入到了期末考試之中。
然後理所當然的考砸了。
也不算太砸鍋,反正都及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