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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文興橋這塊馬上就要拆遷,附近的空房出租有很多,孟添福很快就找了一棟農民自建房的三樓出租屋,兩室一廳,帶一個狹小的洗手間,廚房公用。面積雖然不大,但住宿條件比起之前實在是不可同日而語。
於是,2000年底,孟家一大家子人就搬進了新的出租房。
兩個房間,孟添福和蔡金花睡一間,兩張高低鋪放另一間。本來孩子們都可以進這間睡,但因為招財還小,比較吵,會影響耀祖做作業,所以孟添福就把第三張高低鋪放在了客廳,讓喚兒帶著招財在客廳睡。
孟真不願與鈴蘭、耀祖一個屋,自願睡在客廳上鋪。
搬家以後,因為沒有了那駭人的房梁,孟真就正常了許多,不再疑神疑鬼,每天按時上學放學,學業也進步了一些,但距離巔峰時期還相差甚遠。
喚兒勉勉強強跟著學校的進度,但她居然不是家裡最差的那個,孟添福做夢都沒想到,耀祖上了小學一年級,卻完全沒有上學的心思。
他時常闖禍,欺負班裡同學,上課時屁股像抹了油,一刻也坐不住。孟添福原本以為招娣和孟真學習好,是能遺傳給耀祖的。現在才發現,自己這個寶貝兒子相當不給他省心,才一個學期,光是打架被叫家長就發生了三、四回。
孟添福懶得去管,就叫鈴蘭去學校,鈴蘭去了兩回就不樂意了,乾脆找到喚兒,讓喚兒叫簡梁去管管耀祖的事。
喚兒:「?」
為什麼要找簡梁去學校幫耀祖擦屁股呢?她想不通。
鈴蘭理直氣壯地說:「你和五妹在學校有什麼事,不都是你那簡梁哥哥去出面的嗎?他還幫你們開過家長會,耀祖的事自然是由他去啦。」
喚兒硬著頭皮去找簡梁。
簡梁聽了喚兒的話,只是微微一笑,讓喚兒回去告訴爸媽,他只管孟真和喚兒的事,其他人的事,他不會去管。
孟添福知道以後在家裡把簡梁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完了就對耀祖說:「你小子爭點氣啊!老子花錢供你上學的,你那兩個姐姐那麼能讀書,你倒是也讀給我看看啊!」
可事實證明,阿斗就是阿斗,是扶不起來的。
新的出租屋有熱水器了,孟真不用再去瀾宇公寓洗澡,但她依舊隔一、兩個星期就去見一次簡梁,讓他檢查她的功課,聊聊最近的學習情況,並且一起吃個飯。
簡梁不太會做飯,孟真也不會做,簡梁要麼就帶她出去吃,要麼就在家隨便做一些蒸蛋、炒青菜這樣的家常菜。孟真也不挑,只要和簡梁一起吃飯,吃什麼都是好的。
簡梁很欣慰,想想自己用了大半年的時間,總算是把孟真帶到正軌上來了。他有時會給孟真買衣服文具,一買就是雙份,孟真一份,喚兒一份。簡梁時常對孟真說,喚兒以後就是她最親密的姐妹了,要對喚兒好一些。
就這麼無風無浪地過了幾個月,2001年四月初,正值清明。
孟真等了整整一年了,終於可以去祭拜招娣,可她對父親說了幾次後,孟添福只是一次次地敷衍她,敷衍不過了就打一頓完事。孟真漸漸察覺不對勁,找到喚兒問:「你知道二姐葬在哪兒嗎?」
喚兒:「……」
她不會撒謊,只能沉默。
孟真鍥而不捨,又去問孟鈴蘭。鈴蘭說:「招娣……應該是葬去老家了吧。」
孟真:「啊?」
還沒等她鬧出個所以然來,有另一個人跑到孟家來找人了。
正是孟家的晚飯時間。
「招娣的墓在哪兒?」陳志安身上有濃濃酒氣,問孟鈴蘭。
鈴蘭煩得不行,讓他去問自己爹媽。陳志安搖搖晃晃地又去問孟添福,「孟叔,招娣她葬在哪兒?」
孟添福喝著小酒,慢吞吞地說:「志安啊,你這就說不過去了。招娣都走了,這事兒和你都沒關係了。你要有空,多和我們喚兒親近親近才是正理。」
孟真聽得一頭霧水。
喚兒只顧埋頭扒飯。
陳志安連連跺腳:「孟叔,我心裡頭還放不下招娣,你就告訴我吧!我就是去給她上個香,沒其他想法。」
孟添福揮揮手:「事情都過去啦,你得多想想往後的事,上香,我們代你上了就是。啊,聽話,回家去吧。」
陳志安還要鬧,蔡金花說:「喚兒,別吃了,送送你志安哥。」
喚兒立刻放下碗筷,走到陳志安身邊,道:「志安哥,我送你吧。」
「你們!你們!」陳志安看看這一家子人,再看看身邊低眉順眼的孟喚兒,氣爆了,「你們就是在騙我!我聽人說了!說你們把招娣給人配了陰婚,早就不在這兒了!我還不信呢!你們還是不是人啊?!」
孟真手裡的碗跌到了桌面上,骨碌碌轉了一圈。
「砰!」孟添福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陳志安,我給你老爹面子,同意把喚兒許配給你,你現在什麼意思?跑我們家來耍酒瘋?我告訴你!孟招娣葬在哪兒跟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你以後少來我們家搗亂!滾!」
「怎麼沒有關係?!」陳志安大吼,臉紅脖子粗的,「我和招娣,我和招娣……夫妻一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知道嗎?我和她……我和她都睡過了你們怎麼能再把她配陰婚?!」
這話一說,除了兩個年紀小的男孩子,其餘所有人都驚呆了,鈴蘭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搶先出口:「陳志安,你放屁!你喝多了吧!胡說八道什麼!我二妹明明是清清白白的!」說罷,一杯清水就潑到陳志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