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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廷君仔細咂摸她的話:「為什麼你會靠不到任何人?我可以讓你依靠的!我是誰啊?你懂不懂?」
「我懂的,但是你不能。」孟真看著他的眼睛,搖頭道,「簡梁都不能,誰都不能。我能靠的,只有我自己。」
嚴廷君從未聽說過這樣拒絕表白的說辭,別人對他說「我喜歡你」,他回的無非就是「我不喜歡你」,或者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又或者是「現階段以學業為重,不考慮戀愛問題」。
但孟真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嚴廷君聽懂了,她其實不排斥與他戀愛,只是她沒時間戀愛,因為她要去打工。
她之所以去打工是為了給自己掙未來,她不會放棄打工,所以寧願放棄戀愛。
這是什麼狗屁邏輯啊!
第三次表白失敗,嚴大少非常受傷。按照他原本的脾氣,老早就把孟真掃地出門了。但對著孟真,他發現自己根本就做不到,這個個子小小的女孩大概是會巫術,輕而易舉地就把他給迷暈了。
好像是從第一次見到她開始——操場上,膝蓋流著血的倔強女孩,對他翻了個大白眼,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
嚴廷君發現,她很像小時候的自己。
老宅的東西托奉哥安排搬家後,嚴廷君和孟真飛回錢塘,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離寒假結束還有兩個星期,孟真馬不停蹄地去找兼職工作,如她計劃的那般,在超市做起促銷員,賣的是一款冷門進口啤酒。
顧客群以年輕男性居多,願意嘗鮮,那啤酒又貴又難喝,可孟真是花一樣的小姑娘,所以生意居然還不錯。
這就是文興橋板塊大商場負一樓、孟真和簡梁常逛的那家會員制超市。孟真起先有點擔心,會不會遇見簡梁?後來她想,遇見就遇見唄,話都和他說清了,怕他作甚?
嚴廷君來超市看過她幾次,每次都在她身邊繞來繞去,孟真煩得要死,都快要上腳踢他了。嚴廷君就笑著拿些她賣的啤酒,開開心心地跑掉。
孟真拿他沒轍,嚴大少實在是太空了,每天不是打遊戲,就是找高中同學楊來出去唱歌泡吧玩遊戲廳,剩下的時間,就是來超市消遣孟真尋開心。
眼看著再做兩天便能結工資走人,孟真心情便很放鬆。於是,在一天下午,她與簡梁在超市里狹路相逢時,就沒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表情。
簡梁推著購物車,慢慢走到她面前,站定。
黑色大衣,黑色褲子,頭髮一絲不苟,眼神溫和沉靜,是她記憶里熟悉的樣子。
謝天謝地,他是一個人。
孟真看到他的購物車裡,就是些水果和日用品。她有些緊張,低著頭不看他,使勁兒盯著自己手裡的啤酒罐看,研究它的包裝和字體。
簡梁先開口:「我們都沒有你在申市的電話,給你QQ留言,你也不回。」
不是沒有聯繫,是她不願意聯繫。在申市辦好新的手機號碼後,她連簡學文都沒告訴。
孟真知道自己過分了,沒敢吭聲。
「為什麼要退我給你的生活費?」
簡梁照舊給她打錢,一個月兩千,打過去,她退回來,再打過去,她再退回來,連著打了三次,她退了三次,簡梁就沒有再打了。
孟真說:「我說過了,你不用再給我打錢。」
「所以呢?你就打工?」簡梁輕輕一笑,「你是學生,要以學業為重,你這樣是得不償失。」
「你放心,我會權衡。」他語氣平靜,孟真也就平靜,「我學習很好,絕對不會掛科,上學期我還拿了獎學金。」
簡梁看著孟真的臉,好半天后,說:「真真,你不要這樣對我。」
聽到這句話,孟真終於抬頭看他,心中一陣慌亂。
簡梁的神情帶著疲憊,還像是受了傷:「我們兩個人,為什麼要弄成這樣?就因為我有了女朋友?我有了女朋友,你就不打算再理我了?你不覺得自己太任性了嗎?」
「上次和你說的話,你是不是沒聽懂?」孟真倔強地看他,「我感謝你多年來對我的幫助,無以為報,只能還錢。要不然你想要我怎樣?一直依賴你,言聽計從嗎?你是不是很享受做救世主的樂趣?抱歉,我不想再做那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了。」
簡梁皺眉:「我什麼時候對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過了?」
真是糟心,又想哭了。
孟真恨自己淚腺太過發達,大概眼睛太大了,眼淚就藏不住,但她還是拼命忍著。
「簡梁,算我求你了,離我遠點兒吧,我會把錢都還你的。等我還清了的那一天,咱倆就一點關係都沒有了。你早點結婚生孩子,再過幾年,你就會忘了我,我也會忘了你的。」
字字銷魂,句句誅心。
簡梁問:「要是我不同意呢?」
「你不同意……你……你為什麼不同意啊?」孟真有點急了,她畢竟還沒滿二十歲,論博弈,哪裡博得過簡梁,「你想想Fiona,你們是不是要結婚了?你回國了吧?你想啊,她不會高興有我這個人存在的,換成是我,我也不會高興的!」
簡梁定定地看著她。
孟真被他看得心慌,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覺得自己真是前世作孽,這輩子要面對這麼一個人,一個恩人,也是冤家。
簡梁說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如果我和Fiona分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