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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會沒法上學。】
招財依舊搖頭,還是不鬆手。
喚兒笑了:【好孩子,姐姐帶你走。】
喚兒左手牽起招財的小手,右手又牽住了林玉生的手,三個人趁著夜色上了一輛黑色的轎車。
轎車很舊,相當不起眼,後排車窗上還做了遮擋。林玉生坐進駕駛座,喚兒抱著招財坐在后座,林玉生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啟動車子,便離開了這個老舊的街區。
第二天清晨,孟家人還未發現異常時,喚兒從淺眠中醒來,睜開了眼睛。
她拿掉車窗上的遮擋物,往窗外看,車子行駛在一條國道上,兩邊是飛馳而過的村莊和農田。連夜的奔襲,此時也不知開到了哪裡。
招財蜷著身子還熟睡著,腦袋擱在她的腿上,身上蓋著林玉生的外套。喚兒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那麼瘋狂,與人私奔也就算了,連弟弟都給帶出來了。
「玉生。」她喊道,「你累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林玉生搖頭:「不累,下午再休息,我們得開三天兩夜,走得越遠越好,現在不能休息。」
幸好他還很年輕,精力充沛。喚兒定了定心,問:「我們去哪兒?」
「去我老家,給你們辦戶口。」林玉生說,「你得有個心理準備,我老家特別特別窮,我們家更是啥都沒有了,你現在要是後悔,還來得及。」
喚兒說:「我不後悔。」
頓一頓,又說,「這是我這輩子幹過,最勇敢的事了。」
林玉生笑了:「我也是。」
孟喚兒就這麼失蹤了。
她幾乎什麼都沒帶,連初中畢業證都還沒來得及去學校拿。
喚兒失蹤也就算了,連招財也失蹤了,這是孟真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那天早上,大家還天真地以為喚兒帶招財出去買早飯了,可是一直等到中午,他們都沒回來。
這天傍晚,廖思梅就會到站,孟添福要去火車站接她,計劃是思梅在孟家過一晚,第二天和喚兒一起跟著陶麗英出發。
過了中午,所有人都發現不對勁了。孟真和蔡金花開始翻找喚兒的東西,她的換洗衣服都整整齊齊地疊放在床上,招財更離譜,鞋子都還在,衣服書包文具……所有的東西都留著。看那樣子,就像半夜裡,兩個大活人突然憑空蒸發了。
蔡金花傻眼了,孟添福一支接一支地抽菸,就在他準備打報警電話時,孟真找到了喚兒留下的一封信。
那封信藏在孟真的書包里,信是寫給孟添福和蔡金花的。
大意就是,喚兒說她不想去東城,決定自己出去打工。她保證每個月都會寄錢回來,讓孟添福不要更改建設銀行的卡號。如果有機會,她會回來看望父母,感謝他們的養育之恩,此生不敢忘記。
當然,她也要求父母不要報警,並且不要去找她。如果他們執意去找,那麼,喚兒就會做與招娣一樣的事。
「造反了嗎?!」孟添福氣得心口都疼了,「居然敢威脅老子?!老子信了你的邪!」
他拿起手機想要報警,孟真拉住了他的手,顫抖著嘴唇說:「爸,別!喚兒說到做到的。」
孟添福一巴掌把她扇開。
孟真又撲上來:「爸!你就相信喚兒嘛!她說她會給你寄錢,說會回來看你們,你們就相信她嘛!去東城打工,和去別處打工,去哪裡都一樣的呀!」
孟添福又是「啪」一個耳光,重重扇在孟真臉上。
進寶在邊上立刻哇哇大哭。
孟真腳下一個趔趄,看到孟添福又要拿起手機,她大喊:「你要是報警!我就和警察說!說你們和陶麗英是一夥的!你們要把喚兒和思梅賣到G省去賣/淫!你有本事就報啊!!」
孟添福緊捏著手機,死死地瞪著她,孟真頭髮散亂,雙目通紅地與他對視。良久,孟添福把手機塞回了衣兜里,指著孟真說:「思梅來了,你要是不想死,就給我閉上嘴。」
孟真撇開頭,重重地喘著氣。
蔡金花拿著那封信,上上下下地看,她根本不識字,去問耀祖:「那你看看,耀祖你看看,招財是怎麼回事?招財怎麼不見了呢?」
耀祖拿過信紙念,喚兒說請父母照顧好招財和進寶,不要讓他們失學。孟真聽著,心裡一團亂麻,想不通,自言自語道:「對啊,招財呢?」
招財呢?招財怎麼和喚兒一起不見了?
孟添福抹了一把臉,看看屋裡呆若木雞的幾人,說:「我等下先去把思梅接過來再說,再找一找老四,她應該走不遠。」
廖思梅在孟家住了一夜,第二天臨到出發前,她不安地問孟真:「五妹,喚兒真的先過去了嗎?」
孟真定定地看著她,蔡金花說:「是啊,喚兒先過去了。」
陶麗英上門來接人了,孟添福私底下把情況說給她聽,陶麗英眉頭緊皺,眼神陰冷,回頭看一眼廖思梅,說:「那就先這樣吧,車子不等人,我就把思梅帶走了。」
廖思梅要走了,孟真上前一步,想要對她說些什麼,孟添福一把就拉住了她。
「別沒事找事。」他齒縫裡吐出這五個字,孟真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廖思梅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孟真沒有告訴父母,喚兒其實給她留了另一封信,在她書包的一個夾層里,並且夾在一本複習資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