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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胡編亂造,老家眾人沒什麼見識, 最後不了了之。孟添福給了大姐五千塊錢,說是給思梅的補償。
廖思梅從頭到尾都躲在屋裡,沒出來見人。據說,她被解救回去後就沒出過門。
蔡金花和耀祖還在鈴蘭那邊沒回來,孟添福下工後回到家, 只看到孟真一個人, 頓時有了不好的感覺。
他沉聲問:「小寶呢?」
孟真不吭聲, 從背包里拿出一個報紙包,遞給父親:「三萬塊,你數數。」
孟添福身子晃了一下, 接過報紙包,打開一看, 嶄新的三疊人民幣。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突然就把它們砸到了地上,上前一步捉住孟真的肩膀問:「小寶呢?!」
「我把她賣了。」孟真抬起頭,毫不畏懼地看著他, 「你不是說她賣不了幾個錢嗎?我給她找了一戶好人家,賣了三萬塊!夠不夠?」
錢是真的。
孟添福希望自己在做夢,可孟真不像在撒謊,他心中怒火大作,搖著孟真的肩膀大喊:「這種事,你怎麼能不和我們商量?!你把小寶賣到哪兒去了?你去把她找回來!錢我不要了!」
「找不回來的。」孟真輕輕巧巧地回答,「我找了中間人,是網上認識的,那戶人家是外地的,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現在小寶早不知道在哪兒了。你放心,那戶人家條件很好,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寶的。你要是非要把她找回來,也行,你去報警吧。」
毫不意外,一個耳光重重地落了下來。
孟真摔在地上。
她眼冒金星,復又仰起頭,冷靜地說:「你去報警,把我送進去好了,就說我賣了妹妹。然後警察說不定可以把小寶找回來。不過這三萬塊自然是沒有了,我還得坐牢。」
孟添福像個牛一樣喘著粗氣,胸膛急劇起伏。
他指著孟真,咬牙切齒地說:「等你媽回來,你看著吧,她會打死你的。」
孟真輕蔑地一笑:「我不怕。」
蔡金花帶著孟耀祖回到錢塘,知道這件事後,她差點昏過去,一怒之下真的把孟真打到半死。
有那麼一棍子,狠狠地打在孟真的左小臂上,那一下子劇痛攻心,孟真實在忍不住,慘叫一聲後就暈了過去。
孟添福只得送女兒去醫院。
拍過X光,孟真的左小臂被打成了骨裂。
醫生見孟真渾身是傷,青青紅紅一片,有些地方還破皮流血,自然是報了警。
警察到家裡來調查,孟添福夫妻不敢說什麼,孟真便說是自己不聽父母話,惹他們生氣了。於是這便成了一件家務事,警察教訓了孟家夫妻幾句,就收警離開。
家裡的人口越來越少,孟添福怕鄰居打聽,一個月後,只能將房子退租,在附近另找了一間出租房。依舊是兩室一廳,但房子更小了一些,耀祖和父母各得一間房,孟真仍然睡客廳,睡的還是那張跟隨她多年的高低鋪。
孟添福告訴工友和老鄰居們,進寶被送回了老家。
只要孟真不吭聲,沒人會關注那個整天被鎖在屋裡的小女孩。
於是,一個暑假無風無浪地過去,一直到夏末的一天,孟真接到嚴廷君從黎城打來的電話。
「小寶被收養了。」他在電話里說,「是一戶美國的家庭,條件還不錯,就是爸爸媽媽年紀有點大,已經五十多歲了。但他們非常喜歡小孩,之前已經領養過兩個孩子。」
孟真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嚴廷君問:「你想要他們的聯繫方式嗎?」
「不要!」孟真一口就拒絕了,「嚴廷君,你也不要去問他們的聯繫方式,讓奉哥也不要去打聽!我一點也不想知道!」
嚴廷君無奈:「好吧。」
兩人沉默了一陣子,他又問,「你手好一些了嗎?」
孟真左臂打著石膏,嚴廷君是知道的。剛聽說她被打骨裂的時候,他急壞了,要飛回來看她,被孟真攔住,讓他繼續盯著進寶的事。
孟真淡淡地說:「快好了,等到開學,差不多就可以拆石膏了。」
「你爸媽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怎麼能打得那麼狠?」嚴廷君頭一次聽說身邊人能被父母打到骨裂,光是想想就覺得疼。
「我習慣了,沒事的。只要小寶的事搞定,我就什麼都不怕了。」孟真繃了一個夏天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低聲說,「嚴廷君,我們成功了。」
「是,我們成功了。」嚴廷君的聲音有些激動,「孟真,我們真的成功了!」
沒有人報警,沒有人起疑,連謝叔都完全不知情。孟真問嚴廷君借了三萬塊錢,挨了一頓打,斷了一隻手,終於換來進寶光明的未來。
孟真想,接下來,她就可以無牽無掛地考慮自己的未來了。
九月開學,孟真拆了石膏,去學校報到。
她走路帶風,從未如此輕鬆,進到寢室時,還笑嘻嘻地和室友們打招呼,突然轉變的風格弄的一屋子女孩莫名其妙。
金嘉瑩問她為何這麼高興,孟真就抿著唇笑,說暑假裡發生了一件好事兒,暫時保密,金嘉瑩也就不再追問。
嚴廷君升上了高三,學業繁忙許多,他雖然看著玩世不恭,骨子裡卻有一股傲氣,學業方面從不放鬆。
開學後一個星期,孟真一直沒和他見過面,直到周五放學,兩個人才如約在停車場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