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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像是爬滿了千萬隻小螞蟻,癢得她渾身都不得勁,常夕衝到沙發上打了個滾,又在客廳里原地轉了十七八圈,吵得米粉「喵」了一聲就躲開了。
不是做夢啊!!
爸爸呀,媽媽呀!
我今天真的見到嚴廷君了!!
常夕回到工作間,打開書櫃最下層的櫃門,找出一摞泛黃的書籍,那是上高中時余縣二中的校刊。
常夕盤腿坐在地上,一本一本地翻看,高一、高二時,她給校刊投了好多稿子,除了偶爾幾張畫的是單幅女生,絕大多數畫的都是嚴廷君。
嚴廷君太受歡迎了,全校有那麼多女生喜歡他,常夕也就是畫了幾張畫,連班裡都沒人在乎這件事。
那些喜歡嚴廷君的女生們現在都在哪兒?都在幹嗎?
十幾年了,應該都過上自己的生活了吧,求學,工作,戀愛,結婚,生子……每個人都是按部就班地一天天長大。
常夕看著手裡的校刊,心裡忽然就感到難過,她從來沒有刻意地去記起他,但也沒有刻意地去忘記他。
他其實是個陌生人,她從沒和他說過話,除了在校園裡擦肩而過,她從沒靠近過他小於五米的距離。
但他也不是那麼陌生,她知道他的穿衣喜好,知道他的飲食口味,知道他是黎城人,知道他住在芬芳滿庭,她甚至知道,他每周上下學的車裡,坐著一個叫孟真的女生。
——
嚴廷君二十九歲的生日,是回到父母家過的。
父母依舊住在芬芳滿庭,這已經屬於絕版樓盤,鬧市中的別墅小區,交通方便,又鬧中取靜。
鍾勵親自下廚,給嚴廷君做了一桌子菜,還有一碗嚴廷君最愛的酸辣米粉。嚴衛國也在,一家三口吃了一頓溫馨的晚餐。
這幾年,嚴廷君能明顯地感受到母親在修復與他的關係,對他不再有太多的苛責,講話都儘量輕聲細語的。
雖然童年、少年時期親情的缺失很難補救,但嚴廷君不得不承認,至少現在他不排斥和父母來往,回家時也不會有太大的壓力,就算不能像別家孩子那樣對父母暢所欲言,隨便地聊聊日常還是可以做到的。
不過,鍾勵有一點是別家父母比不上的,那就是,她從不對嚴廷君催婚。
鍾勵是發自內心地覺得婚姻這玩意兒不是必需品,給老嚴家傳宗接代的任務更是扯淡,所以她從不給嚴廷君與別家千金拉郎配。千金們喜歡自家兒子,父母來求介紹,鍾勵就讓他們自己去找嚴廷君。
高貴冷艷小嚴總,這幾年也不知傷了多少名媛千金們的心。
嚴廷君這三年多一直單身,連逢場作戲都沒有,鍾勵覺得也挺神奇的。但她沒再和兒子聊過感情的話題,兒子大了,很多事應該自己做主,鍾勵相信,經歷過一次感情挫折,嚴廷君再處理這個問題,應該會成熟一些。
從芬芳滿庭出來,嚴廷君開車回家。
這一個多星期,《二中校草是狐狸精》依舊熱播,這天晚上播到二十一、二十二集,明天就要大結局了。
他沒再和常夕聯繫過,那慫蛋更不會來聯繫他,不過他倒是翻了下她的朋友圈,除了曬自己正在畫的半成品漫畫,常夕朋友圈裡出現最多的是一隻叫「米粉」的白貓。
米粉趴在沙發上,米粉蹲在小陽台上,米粉在地板上打滾……米粉被常夕抱在懷裡,對著鏡頭自拍。
常夕長得……很清秀,可能是因為不太出門的關係,皮膚非常白。那天見面,她甚至都沒化妝,一雙眼睛清透明亮,怯生生的,如果不是她自己說是二中06屆學生,嚴廷君甚至以為她才二十出頭。
常年宅在家裡的漫畫家,畫的還都是些中二又夢幻的故事,久而久之,她的身上有了一種避世的氣質,還和那些傷春悲秋的文藝女青年不一樣,嚴廷君覺得,常夕更像一個習慣生活在幻想中的單純孩子。
車子前方就會經過常夕家所在的小區,嚴廷君在左轉和直行之間略一沉吟,最後轉向了左轉車道,車子開進小區地下車庫時,他摁下了和常夕的語音通話。
常夕正盤腿坐在地毯上吃餛飩,看了一眼發起語音通話的對象,一個餛飩瞬間滾進喉嚨,噎得她躺在地上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接起電話。
「喂,常夕。」
「學學學學……學長?」
「你在家嗎?」
「在。」
「幾幢幾單元幾零幾?我在你們小區地下車庫。」
常夕:「……」
不行了,她要死了,要死了,氣都要喘不上來了!
常夕這個人和普通姑娘也不太一樣,普通姑娘這時候肯定是換身衣服,整整頭髮,再不濟也要把客廳收拾一下。但常夕沒做這些,她身上是一套白色衛衣配藏青色運動褲,客廳也有點亂,但她不在乎。
趁著這幾分鐘的時間,常夕唯一做的事兒就是衝進工作間,把擱在外頭的一些畫稿一股腦兒都塞進柜子里,尤其是牆上一張24寸水彩畫,那是她十七歲那年畫的,自己特別喜歡,給裝進了畫框,這時候摘下來,牆上就露出一塊比周圍白很多的空缺。
常夕盯著那個雪白的方塊看了一會兒,心想不管了,直接把畫框倒扣著擱在了書櫃旁的角落裡。
門鈴響起後,常夕跑去開門,嚴廷君一身深色襯衣、西褲,雙手插兜站在門外,看到常夕一臉呆滯地看著他,他輕輕地咳嗽一聲,常夕才回過神來,請他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