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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坤心裡苦笑,知道父子兩個且得磨煩著,一時半晌可不會有結果,便恭聲告退。
皇帝傾心的女子是誰,沒人知道,只知道他喜歡柳眉、鳳眼、左眼下有淡藍色淚痣的女子。
莫坤的姐姐、端妃都是如此樣貌。
莫氏紅顏薄命,端妃卻有福氣,梁王的雙眼、淚痣隨了她,長相應該沒少幫他的忙——皇帝瞧著他,就會想到端妃的樣貌,再記起鍾情的女子——莫坤估計是這麼回事,放到別處,是特別可笑的事,可到了天家,誰也不敢笑,也打心底笑不出。
到此就沒錦衣衛什麼事了,只需看皇帝給個怎樣的發落——不了了之是不可能的,與他鍾情的女子相似的眉眼,敵不過他的猜忌之心。
莫坤希望梁王這次慘一些,這樣的話,他給太子的人情分量就會重一些。蔣雲初沒摻和這些,彼時讓他不要對太子提及他,說不稀罕送這種人情。
他稀罕,稀罕得很。
當日,梁王留在宮中,在御書房外長跪不起。
端妃趕去一起跪著,沒過多久,被皇帝遣人請回了後宮。
梁王這一跪便是兩日,直到體力不支幾欲昏厥,皇帝才讓他回王府等候發落。
梁王回到府中,喚來心腹,問:「在安排了?」
心腹答是。
梁王按了按眉心,這才稍稍放鬆下來,小憩片刻。
睡去之前,仍覺匪夷所思:恰如布好的網平白現出了個偌大的洞,真如大白天裡見鬼了一般。
尤其錦瑟,一直對他忠心耿耿,委身於他、服藥小產也無半句怨言,對他的情分是一回事,想要名分是另一回事——他許了她名分,又在臨行前細細交代過她很多事,她發毒誓應下了,怎麼一進北鎮撫司,就把他給賣了?
是錦衣衛的刑罰過於慘無人道,還是生了別的枝節?
他只相信是後者。
應該是有人算到了錦瑟的弱點且巧妙地利用了起來,所以才有了這個結果。
可那個人是誰?藏在重重迷霧之中。別說他眼下已經有些亂了方寸,便是保持著全然的清醒冷靜,恐怕也難以推測出結果。
但是——梁王咬緊牙關,暗暗發誓:總有一日,他會知曉那人的身份,定要讓那人萬劫不復!
第35章 奇葩們④沈家
奇葩們沈肅/
翎山書院,陸休負手走在荷花湖畔。
正是午間, 陽光明媚, 輕風和煦,展目望去, 碧色掩映間,朵朵荷花端然開放, 清雅柔美。遠處,有衣袂翩然的女公子, 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
這樣的場景, 似曾相識。
是了, 若再多一個她,便能回到幾年前那一日。
那時他只想專心教導顏顏、阿初, 兩個孩子依賴他,他亦不能沒有他們裝點歲月。
家族對他的選擇很是贊同, 祖父說多沉澱幾年, 再好不過, 但書院一些事情, 也要兼顧起來,先打下一些根基。
有事沒事的, 他便來書院看看。與沈清梧結緣之後,兩人偶爾會在書院相見。
相約在荷花湖畔,只有那一次。
因著沈家要他入仕他不肯答應,提親的事陷入僵局,她心情特別不好, 無心賞看美景,只哀傷地看著他,「這樣下去,怎麼成?」
他說:「你也與他們的心思相同。」不是詢問,看出來了。
她委婉的道:「長輩們也是好意,男子該有鴻鵠之志,尤其你這樣的人。」
他有些失落,也沒掩飾,「看起來,你並不了解陸家,更不是真的識得我。」
「那你是怎樣的人?」她說,「甘願一生做閒雲野鶴,得個桃李滿天下的美名麼?位極人臣之後,也會得到那個美名。」
他忽然間就不想說話了,沉默了一陣子,與她交了底:「你要嫁的是陸休,還是為你謀取榮華富貴的陸休?」儘量說得委婉,還是帶著刺兒。
她被那些刺兒刺傷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建功立業、成家立業,本就是男子本分,你怎麼還咄咄逼人起來了?」
他只是問她:「第二次相見,我便與你說過,來日要到書院做教書先生,對不對?」
她哽住。
他心裡五味雜陳,凝著她,說:「你看中的是昔年狀元郎,不是我。」
她下意識地搖頭否認。
而他,只能由衷地說:「抱歉。」
她沒有認清陸家與他,他又何嘗認清了她?
首輔的外孫女、沈大學士的女兒,才華美貌名動京城,想要夫貴妻榮、無盡風光,是多正常的事。陸家是廟堂士林之中比較獨特的存在,並不能滿足她對前程的期許。
他早該掰開了揉碎了與她說,早該與她,擦肩而過。
有的感情再純粹不過,非彼此不可,只要相守便安然。
有的感情是陸休與沈清梧,有計較,很世俗。他能為她付出的有限,她亦不能為了他甘於清靜時光。
而且,她是驕傲的,或許堅信自己能夠改變他——「為了我,也不可以?」她這樣問他。
那一刻他確定,彼此是一場很美亦很俗的誤會。他沒猶豫,「不可以。」
她惱了,「那要怎樣?我要死要活地嫁給你?要我付出的比你多?」
「你付出了什麼?嗯?」他也有了火氣,「這其中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多麼可笑,對著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他們斤斤計較,俗得掉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