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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運了會兒氣,猛然將手邊茶盞擲到方志身上。
方志不敢動。
皇帝怒喝:「滾!閉門思過去!」
也就是說,沒什麼大事,過一陣方志進宮請罪,事情也就過去了。索長友微微一笑。皇帝對方志這份兒寬厚,要是讓太子、梁王知曉,不知道他們會氣成什麼樣。而整治方志的人,可曾想到這一層?要是沒想到,也夠喝一壺的。
總的來說,索長友對此喜聞樂見。有些事,他與方志要相互幫襯,譬如他借暗衛,方志需要他在皇帝面前適時地遞兩句話。
隨後,方志灰頭土臉地離宮,瑟瑟發抖的阮玉也被皇帝打發了,讓她找莫坤另尋出路。兩個寵臣這樣個掐架的法子,皇帝很不喜歡,那個不是喜歡給方志穿小鞋麼?連帶的給他善後吧。
莫坤聽完首尾,肺都要氣炸了,在值房裡轉著圈兒地摔了好幾個茶碗。
蔣雲初一笑置之。
皇帝身邊數來數去,就索長友、方志、莫坤、趙禥四個親信,連趙禥那個德行的都能常年慣著,眼下怎麼可能嚴懲方志。
說白了,莫坤也一樣,大錯不犯小錯不斷的貨,皇帝從來是雷聲大雨點小,數落一通了事。
蔣雲初跟莫坤打過招呼,讓手下將阮玉輾轉送到十二樓,另行安置。
阮玉是心思活絡的女子,也得承認,很有些膽色,換個人,真不敢來京城唱這麼一出。她要一筆豐厚的銀錢,嫁個老實巴交的人。
之於十二樓,這些都好說。
丁十二則跟洛十三犯嘀咕:「你跟侯爺這次做的,是不是虧本兒的買賣?」
洛十三但笑不語。阿初那個精刮的鐵算盤,想虧本兒都難,只看這帳怎麼個算法。
沉了片刻,丁十二說起賭坊的事:「賭坊的生意更好了,欠債的人也更多了,有些人的賭債,是不是根本就不用討?」
洛十三問道:「你指哪些?」
「趙禥、趙子安之類。」
洛十三摸著下巴,眉眼含笑。
丁十二嘆氣,「只說趙禥那個無賴,他可是從去年就開始借大額銀錢了,允諾年底還,到如今連句話都沒有不說,還又跟他兒子借了大幾萬兩。」
「贏他們的都是自家人,把贏來的借出去而已,自然可以寬限個一兩年。」洛十三道,「討債麼,那是遲早的事,時機未到而已。」
丁十二聽了,神色轉為愉悅,「那就成。又是你跟侯爺給人挖的坑吧?」他不心疼銀錢,只是受不了被無賴占便宜。
洛十三一笑,「這全是侯爺的主意,我先前才懶得搭理那種貨色。」說著站起身來,「我去翻翻趙家別的帳。」
丁十二便知道他要去捕風樓,笑道:「別笑著進去,黑著臉出來。」
「那是必然的。」捕風樓里的卷宗所記載的,好事真的太少。
丁十二哈哈地笑,「我陪你。」
「行啊。」
接下來,完全驗證了丁十二的猜測:洛十三調取了趙禥相關的卷宗,越看火氣越大,臉色越來越冷。
丁十二跟著看過一些,心情也不好,但因洛十三的緣故,情緒便緩和許多。
當晚,蔣雲初要調閱一些東西,來到了十二樓。
洛十三陪他進了捕風樓,蹙眉道:「趙禥那個老紈絝,居然還有收受巨額賄賂的事,真是老天不開眼。」
蔣雲初睨了說話的人一眼,「才知道?」
「……」洛十三摸了摸鼻尖,「膈應人的事兒,我比起你,一向是後知後覺。」
蔣雲初微笑。
洛十三揚了揚眉,「那種渣滓你怎麼還不收拾?」
蔣雲初輕描淡寫地道:「在官場,收受賄賂的比比皆是,不少這一個。」
洛十三磨了磨牙。
蔣雲初看似陳述事實,實則存著寬慰:「風氣就是這樣,很多本來清廉剛正的人,為著能為一方百姓軍兵做點實事,也只好隨大流,不然就會被上峰同僚下屬抱團兒排擠。不是誰都是趙禥。」
「明白。但還是窩火。」
蔣雲初瞭然一笑,轉而說起古氏那邊的事,叮囑道:「不要刁難那家人。」
洛十三頷首,「放心。你要不要見一見古氏?」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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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於安靜的氛圍中,古氏驀然醒來,對上的是滿目漆黑。
她循著固有的習慣,望向南面,卻沒如前幾日那樣,看到映照著月色微光的窗。
下一刻,她聞到淡淡的花香,察覺到床鋪十分鬆軟舒適。
就是這些發現,讓她如墜冰窖,周身冰冷到僵硬——不知不覺間,她離開了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她記起失去意識之前,在家中的耳房配製丸藥,實在乏了,便伏在案上,想打個盹兒再繼續,哪想到……
先前兩日便有種被人窺探監視的感覺,除了索長友,她不做第二人想。
這時,她感覺到本已很糟的事態更糟了——有別人介入。索長友還用得著她,斷不會這樣做。
身體能動之後,她坐起身來,眼睛適應了室內的光線,見床頭有燈,又摸索到了一個火摺子,便點燃了那盞小小的宮燈。
來不及打量,便有一名少女輕咳一聲走進門來,態度不卑不亢:「您醒了?稍後隨我去廳堂,有人在等您。」
古氏料定與少女多說無益,得不到任何想要的答案,便規規矩矩稱是。低頭看了看,見自己穿戴一如睡前情形,便只將凌亂的長髮梳理匆匆梳理,綰了個圓髻。隨後,她隨著少女到了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