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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書窈的臉色立時不好看了。難不成,他要托顏顏把禮物送給意中人?那這不是更讓她沒臉麼?但也沒別的可能,他要是惦記顏顏,估計早被蔣雲初打折了腿了。
賀顏留意到書窈的神色,便也有些惱火了:這個羅十七,辦事實在是欠穩妥。她當即去見他。
羅十七站在夕陽光影中,手裡拿著一個裝裱好了又用紙張厚實地封起來的斗方。
「什麼事?」賀顏淡淡地問他。
羅十七靦腆地笑著,揚了揚手裡的斗方,「能不能幫我轉交給許師妹?」
賀顏微微側了側頭,狐疑地看著他,「怎麼不當面交給她?」
羅十七茫然地道:「那樣好麼?」
賀顏則反問:「這樣好麼?」
「那、那我聽你的吧。」羅十七向她求助,「能幫我請她出來麼?」
賀顏面上有了笑意,「等著。」轉回去,走到許書窈面前,悄聲道,「要送禮物給你,讓我先跟你遞句話。」
許書窈意外,「送我禮物?」
賀顏篤定地點頭,「是啊。」
許書窈不由扶額,回想一番,知曉自己是會錯了意,一時間心情有點兒複雜,高興,也有些因誤會他而生出的歉意。
何蓮嬌與賀顏一起推她出門,「快去吧,橫豎也沒什麼事了,你只管先一步回住處。」
許書窈赧然地笑著,順勢出門去見羅十七。矜持什麼的,這次就省省吧,不想再出什麼岔子。
相見之後,兩人望向對方的視線,都有著難以壓制的喜悅,不消說什麼,便已通了款曲。
晚間,許書窈紅著臉,跟賀顏、何蓮嬌說了原委,「誤會他了,平白憋悶了一下午。」
賀顏與何蓮嬌笑得不輕,後者完全放下心來,前者則沒有。
許家的事情,賀顏最是清楚,擔心許夫人出陰招,讓書窈的姻緣不能如意。她巴不得羅十七這就開始張羅提親的事,卻偏又不能急。
手札相關的一連番是非讓她明白,很多時候,一些事情就看誰搶了先機。人再精明強幹,偶爾也架不住別人有心算計無心。
但情緣這回事,也真不是有點兒眉目就能急著定下來。
陸休與沈清梧,就算是前車之鑑。
她品得出,先生被傷到了,但如今沈清梧的難過,不見得比他少。
對,不敢篤定沈清梧的心思,聽父親說了那些往事之後,沒對這位先生有成見,卻已打定主意橋歸橋、路歸路。
對陸休、蔣雲初的事,誰也別想指望她有原則。
至於書窈,也差不多。
晚間,賀顏翻來覆去地思忖一番,為書窈做了些打算。蔣雲初白日裡事忙,這幾日總是晚間回來,時間早晚不一。
她也不管他是否回來了,溜去他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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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莫坤邀蔣雲初在經常光顧的酒樓相見,宴席間,好一番訴苦:「……就那麼兩個成氣候的兒子,他都看著不順眼,都讓我查這查那地開罪人。等到有一日……我得怎麼著,才能不是死路一條?」
針對皇帝的話說得委婉,但任誰也能會意。蔣雲初牽了牽唇,「這樣說來,自今日起,我便要請你幫忙找退路了?」
「誰都明白的事兒,只能跟你說出來罷了。」莫坤搖頭嘆氣,「什麼差事其實都一樣,在這局勢下,能一直得勢的是鳳毛麟角。我知道你天賦異稟,就想著,往後相互關照著,一起找一條退路。」
「明白這意思了,多謝。」蔣雲初對他端杯,其他的,隻言片語也無。
莫坤笑著與之碰杯,「後生可畏。要是有那麼一天,我要倒霉了,你好歹提醒一聲,最好是拉我一把,我肯定不讓你吃虧。」
蔣雲初就笑,「這是說什麼呢?」
「你記住就行了。」莫坤曉得他的性子,點到為止,岔開話題,說起錦衣衛長期在辦的、如今在辦的一些事。沒幾日,這少年便要成為他的下屬,提前說說,讓他心裡有數,有益無害。
一餐飯吃了很久,離開酒樓時已近戌時。
蔣雲初騎快馬趕回書院。與賀顏說了,晚間要回去,便會做到,如此,心裡才踏實。
太晚了,書院各處已經落鎖,他便將坐騎放到知味齋,翻牆進了書院,回到滿室漆黑的住處。
一進門,便感覺到有人在,但沒有危險的意味,心裡就有數了。
他沒掌燈,環顧一番,逕自去了裡間。
架子床上,是睡著的賀顏。
這一刻心頭的喜悅,無法言說。
他在床邊坐下來,靜靜地看著她,好一會兒,將她一隻綿軟的小手納入掌中,動作很輕很輕。
但賀顏很警覺,手指蜷縮的同時醒來。
「顏顏。」擔心她一時間看不分明,他及時出聲。
「你回來了啊。」賀顏擁著錦被坐起來,揉了揉眼睛,有點兒懊惱,「只想躺一躺,卻睡著了。」
「沒事。」蔣雲初微笑,「在這兒睡也一樣。是不是有什麼事?」
「嗯。」賀顏點頭,說了對書窈前程的擔憂,又道:「許夫人這些年,一直被許叔父拿捏著。但是,哥哥與周姐姐的事,家裡要請許叔父、許夫人出面內外兩頭說項——這樣一來,許夫人就會行動自如,那麼,她趁機給書窈使絆子,也不是不可能。」
許家母女不合,蔣雲初是了解的。繼室與原配所出的嫡長女不合,放在怎樣的門第,也不算新鮮事。「你有沒有什麼打算?」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