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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層紗經不起撩撥,但凡被撩撥,他選的一定是於阿初有益的。
至於別的,想的最多的是母親的抉擇。
暗衛血洗景家那日,明明已經逃離,最終卻怎麼被暗衛找到了與女兒——也就是他的妹妹的屍體?為何如此?要藉此告訴父親不要回京城了?可又何須那樣的……慘烈?
對,慘烈,母親與妹妹的下場,過於慘烈。
其實,本不需如此。
不應該發生的事情發生了,那麼他要做的,只能是以別的可能印證那一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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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兩名錦衣衛將端妃架到蔣雲初面前,悄然退出。
蔣雲初淡聲問道:「有話與我說?」
「是。」端妃非常吃力地給他磕了個頭,啞聲道,「只求速死,不論是何罪名。」
「說來聽聽。」蔣雲初道,「夠分量的話,我讓你如願。」
端妃悽然一笑。他是可以對她言而無信,但她確信他言出必行。他犯不著失信於她。
定了定神,她說道:「有兩名心腹,一直按照我的意思,在外面查尋景夫人母女相關的事。」
蔣雲初凝著她。
端妃主動解釋:「景夫人最終的下場,在我看來,是說不通的。
「方志帶著暗衛血洗景家當日,身懷六甲的景夫人都能逃離,之後按理說,她不該被找到。
「可暗衛在景家一所別業找到了她與一名女嬰,均已殞命。除了她們,宅院內外空無一人。
「以前方志說過,那件事其實有些蹊蹺,可他當時年輕自負,凡事不會謹慎三思,看到了什麼,便稟明皇上什麼,皇上根本不在意女眷,讓他把母女兩個的屍體扔到亂墳崗了事。」
「你想到了什麼?」蔣雲初問道。
端妃唇角浮現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出那件事的時候,正是二月,尊夫人出生前後。
「當年賀夫人難產,賀侯爺告假在家陪伴。是因此,景家滅門,賀家當時未受分毫牽連——賀侯爺因為髮妻產後虛弱、女兒實在孱弱,誰也不敢擔保能不能活下來,便連景家的事都顧不上了,從頭至尾,隻言片語也無。
「皇上自然是想將賀家一併除掉的,卻找不到拿得出手的把柄。景家那種事,只能出一次,再來一次,武官必然不能忍。一直到賀大小姐五歲那年,楊閣老利用兩家子嗣的爭端撒潑耍賴,硬是把賀侯爺、賀夫人、賀大少爺關進了大牢,足足折騰了三二年吧。」
蔣雲初已經猜到對方心思,唇角緩緩上揚,逸出一抹透著欣賞的笑,「說下去。」
端妃曉得即將解脫,放鬆了一些,態度也隨意了些,似是在與友人閒聊:「賀家的一些事,很是有趣。
「賀大小姐,也就是尊夫人,我從沒見過,前兩年讓梁王尋機遠遠地打量過她幾次。
「梁王說,那是個美人胚子,但她不像賀侯,也不像賀夫人。
「我讓他用心畫了尊夫人的像,反覆端詳,覺著與景夫人有三兩分相像。當然,美人麼,有相似之處也不足為奇。」說到這兒,她略略一頓,意味深長地道,「尊夫人是有福之人,若再與景夫人相像些,賀侯可就有的愁了。」
話說的很隱晦,換個人聽,定會覺得莫名其妙,可在蔣雲初聽來,她已說得十分明白。他一笑,倒了一杯茶,親手送到端妃面前。
端妃輕聲道謝,小口小口地連喝了三口茶,雙手握著茶杯,繼續道:「景家的事,尊夫人以往定然知之甚少,以陸先生和你對她的呵護,怎麼捨得讓她聽聞血腥相關的事。
「眼下卻是不同,她已然是蔣府主母,你在意的事,她定會放在心裡,除非,你不想讓她知曉,著意隱瞞。
「若她已經留心了,用局外人的眼光看待一些事,不知會不會生出與我一樣的疑問——
「景夫人本不需死,卻死了,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催產讓孩子提前出生導致?她若能活,少不得隱世而居,親自撫養孩子;若不能活,能借死訊警醒夫君:不要回來,他已家破人亡。
「是不是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她明明逃離卻又在身死之後被尋到這一節?
「而這些,本就是景夫人那般女子在當時該有的舉措。」
聽完這些,蔣雲初抬手颳了刮眉骨,眉宇間流露出些許疲憊,之後神色恢復如初,說:「說下去。」
第57章 釋疑/阿洛
端妃道:「尊夫人五歲那年,被託付給陸先生, 離京去了別處, 因是女孩子,人們也就沒在意。我翻來覆去地想過之後, 覺著這是賀家又一件有趣的事。尊夫人之於賀家,分量太重了些。
「諸如此類的事情琢磨的多了, 便起了疑心,命心腹常年去查。
「查到蛛絲馬跡, 最好不過;查不出也無妨, 可以在適當的時候做些文章。顛倒黑白的事情都能做, 何況這等情形。
「眼下我身陷囹圄,心腹不會傻到設法與我通信, 但一定會繼續著手此事,遲早會鬧到你與尊夫人或賀侯面前, 但會借誰之口, 我也說不準。
「你該清楚, 真正的心腹, 會按照你的路數處理一些事,偶爾會給你個驚喜。」
蔣雲初頷首, 凝視她片刻,說:「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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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索長友的心情很不錯。
內閣抱團兒與皇帝對著幹,否了兩位王爺與太子一起輔政的昏招,明打明地支持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