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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呀,我忘了。」賀顏蹙了蹙小眉頭,吃力地歸攏起懷裡的桃花枝條,遞向他,「給你的。」
「不早說。」他連忙讓她進門,將桃花全數接過去,轉身放到桌案上,「你摘的?」
「是呀,桃園裡有很高的凳子。」賀顏取出帕子,擦了擦手,再拍落衣服上的碎屑。
他不難想像,她摘桃花辛苦又危險的情形,「以後別這樣了。」
賀顏用力搖頭,「不要。很有趣的。」
他找出一個花瓶,「那要記得帶個僕人。」
「好!」賀顏笑著,「我走啦。」
「回去做功課?」
賀顏點頭,「要習字,畫畫。」
他送出門外,看她腳步輕快地走遠,折回房裡,在花瓶里注了些清水,將花枝逐次放入。
室內添了一抹春的嬌艷。
端詳著桃花,他想到賀顏燦爛的笑臉,不自主地唇角上揚。
午後,陽光怡人,他與賀顏坐在河邊的柳蔭下垂釣。
河水清澈,水聲潺潺,柳枝在風中輕輕搖曳。
賀顏端端正正地坐在小馬紮上,望著水面。
乍一看是認真釣魚,其實不是。他很快發現,她在對著水面思索什麼事情。
溫書?想家?他猜測著。
在他看,賀顏對他有些自來熟,性子迷迷糊糊,功課上卻很聰明。不會哭鼻子耍性子。
到莊子上有一段時間了,她從沒說過想家,甚而沒提過家人。看不出對環境的不適應,倒有諸多好奇。
是早慧懂事,還是沒心沒肺?他更希望是後者。
胡思亂想間,那邊賀顏魚竿上的浮漂動了,她立刻站起來,適時地揚起魚竿。
「雲初哥哥!」她歡呼著攏住魚線。收穫了一條三寸來長的魚。
「行啊你。」居然能一心二用。他起身幫她把魚放進小木桶,「真會釣魚?」對此是很意外的。
「嗯!」賀顏甜甜的笑著,並沒解釋什麼。
重新坐好,他遞給她一個小水壺,「你的。渴了就喝水。」
「好——」她拖著長音兒應聲。
整個下午,賀顏就是這樣,話比他還少。
像小貓,聰明,安靜,也,孤孤單單的。
——不知何故,一直就是那種感覺,想來溫暖又悵然。偶爾自責,想著自己可以在當日對她更好一些。
那天起,他與賀顏逐日熟稔起來。
賀顏是因家中變故,被雙親託付給了陸休,隨陸休到了三不管地界的田莊。至於他,本就拜在了陸休門下,當師父的要遠行,他除了跟著他走,也沒別的法子好想。
雙親已然不在,只有堂兄堂嫂照拂,他們對陸休很放心,便遂了他的意。
平時看得出,賀顏只將陸休當教書先生,存著一份畏懼,陸休也沒耐心哄得她信任親近。是以,有時候,兩個人相處得要多彆扭就有多彆扭。
起初,陸休還將他們上課的地方分開,見他們熟了,索性讓他們同在外書房上課。
一天,賀顏上完課,行禮道辭的時候,陸休問道:「今年五歲了?」
賀顏答是。
陸休道:「過兩日,隨我習武。」
「啊?」賀顏睜大眼睛,小腦瓜搖得似撥浪鼓,「不,先生,我不習武。」
陸休揚了揚眉,「為何?」
「……就不。」
陸休端詳她片刻,「這也是你父母和兄長的意思。」
「……好、吧。」賀顏拎著小書箱,蔫兒蔫兒地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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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武初期,枯燥且累。
西跨院是賀顏習武之處,一天得空,他去看了看。
賀顏正在扎馬步,陸休窩在躺椅上看書。
他一眼就看出賀顏的不情不願,等她熬過規定的時間,走過去問她:「不想習武?」
賀顏瞥一眼陸休,點頭。
陸休道:「不想也得學。」
他皺眉,「何必勉強?」
陸休睨他一眼,「你少摻和,一邊兒涼快著去。」
他見賀顏累得額頭上全是汗,小臉兒通紅,吃力地活動著雙腿。
他取出帕子,給她擦了擦汗,領著她走到丁香樹下的石桌前,讓她坐到石凳上,蹲下去,給她按揉雙腿,「這樣揉一揉,會好受一些。」
陸休道:「蹲完馬步應該四處走動一番。」
賀顏鼓著小腮幫道:「累。」
陸休語帶笑意,「你個小氣包子,跟我沒完了?」
賀顏不吱聲。
陸休給他安排差事,「你每日上午騰出一半個時辰,陪著顏顏。」
他下意識地想拒絕,但是一抬頭,對上賀顏清澈的大眼睛,便改了主意,問她:「願意麼?」
賀顏用力點頭,「願意的。」
「那好。」
陸休得寸進尺,「那你替我帶她一陣。這個階段,我教著也沒什麼意思,尤其她對著我,總是氣鼓鼓的。」
他沉默片刻,說好。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
接下來的日子,他和賀顏每日在西跨院見面,她練功的時候,他溫習功課。
知曉她的不情願,他便不趕進度,只讓她先逐日適應下來。
陸休隔三五日來看看,見狀蹙眉道:「你們倆合夥兒敷衍我是吧?」
「才沒有。」賀顏說。
他則說:「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