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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轎行進期間,長街兩旁圍觀的百姓大同小異的議論,讓賀顏總結出了這些信息。
她心緒翻湧著。若非為著她,他才懶得做出這樣的場面。
她深深呼吸,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眼角、面頰。
是的,得高興點兒,就該開開心心的。
母親說過,她嫁到蔣家才最安全,賀家與蔣家,都需要阿初護著。
遐思間,花轎落地,她由喜娘服侍著下轎,去往喜堂。進到喜堂,拜天地,禮成後被送入洞房。
賀顏在千工床上端端正正坐好,談笑著的女眷們走進來。
喜娘遞給蔣雲初喜秤,請他掀蓋頭。
蔣雲初拿著喜秤,看著賀顏身上繁複的錦繡喜服,有點兒心疼:多累啊。
就在此時,常興在門外高聲道:「侯爺、夫人,聖旨到!」
女眷們立時噤聲,同時下意識地轉頭望了外面一眼,又望向那對兒新人。
蔣雲初像是沒聽到,手勢從容地挑起蓋頭,現出賀顏的容顏。
累累珠光下,是她清雅絕塵、純美如仙的容顏。
上了濃厚的新娘妝,很奇怪的是,對她來說,根本改不了本色。要說妝容有點兒用,便是稍稍減少了她的美——他腹誹的同時,已不自覺地對她逸出繾綣的笑容。
賀顏聽到有聖旨,本有些緊張,這會兒對上他眼眸,看到他笑容,心就落了地。
蔣雲初俯身取過她懷裡的寶瓶,轉手交給喜娘,對她道:「我們去接旨。」
賀顏點頭,微笑,「好。」動作利落又優雅地下地,與他向外走去。
女眷們看著這對兒並肩走在一起的璧人,有片刻的工夫,都陷入了恍惚。
少年是畫兒里走出來的,女孩也是畫兒里走出來的,在一處,便是一幅如何行動流轉也叫人驚艷的畫兒。
蔣雲初與賀顏顧不上留意賓客的反應,去外院接旨。
旨意是錦上添花:皇帝冊封賀顏為一品誥命夫人,賞玉如意一柄。
蔣雲初、賀顏領旨謝恩,與傳旨太監寒暄幾句,給了大大的封紅。
傳旨太監離開後,二人返回新房。
路上,蔣雲初問賀顏:「怎樣?累了吧?」
「那倒沒有。」賀顏微微一笑,輕聲道,「心緒有些複雜。」
「回頭慢慢說。」
她嗯了一聲,聲音更輕地叮囑他:「等下少喝酒。」
「好。」
送賀顏回到新房,聽喜娘說,女眷們已經被大太太親自來請去飲宴——已經看到了,沒必要一定要圍著新娘子說長道短一番。
賀顏很感激辛氏。
蔣雲初替她用大紅包請喜娘去廂房歇著,著人去喚她的陪嫁丫鬟,又叮囑:「等會兒吃點兒東西,洗把臉,換身輕便的衣服,累了就早點兒睡。」
賀顏抬手捧住臉,「不好看?」
蔣雲初莞爾,「很美。刻在我心裡了。」停了停,解釋道,「有妝容,你不自在。」
賀顏抿嘴笑了笑,「我等你。」
「行啊。」趁著下人往來間沒人服侍在室內的間隙,他吻了吻她眉心。
賀顏推他,「快去忙正事。」
蔣雲初欲說還休地看她:正事?他今日的正事,其實只有眼前人。
賀顏又推他,順帶著橫了他一眼。
他笑著出門去。
陪嫁丫鬟曉瑜、曉雙很快過來了,賀顏決定不拘束自己,聽他的,將鳳冠霞帔換成了一襲大紅色衫裙,洗淨妝容,吃了兩塊點心,又在室內轉了轉。
按俗例,新娘子坐到喜床上之後,喝合卺酒之前,雙腳不能沾地。皇帝一道旨意,無形中幫她破了這一條沒道理好講的規矩。
五間正屋的陳設並不繁複,但是無聲地彰顯著貴氣。
賀顏說不上滿意與否,她從來沒時間琢磨這些。
她轉回到寢室,坐在千工床上,與曉瑜、曉雙說笑一陣,便讓她們尋來一本書,之後只管去外間用茶點,不用在她跟前。
在書院的歲月說起來也不是很長,讓她養成的一些習慣卻很難改變,最明顯的一點是,下人跟在左右便覺得是負擔。
書是《茶經》,她早就會背了,還是閒閒地翻著。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院中有小丫鬟用焦慮地聲音喚「雪狼」,心頭一動,立時下地,走到外間,先安撫兩名丫鬟,「我不是跟你們說過麼,侯爺養了一條白色的大狗,叫雪狼,看到了不要怕,它很乖。」
兩名丫鬟稱是。
說話間,紅色繡鴛鴦圖案的門帘輕輕一晃,一隻毛茸茸的白色的大頭探進來,四下張望。
賀顏笑了,卻不敢確定它是否還記得自己,便笑著招手喚它,「雪狼,過來。」
雪狼瞧著她,呼哧呼哧地喘著氣。
小丫鬟的腳步聲趨近。
雪狼不再猶豫,不快不慢地跑到賀顏面前。
賀顏笑意更濃,吩咐曉瑜和曉雙:「你們去告訴外面的人,雪狼在我這兒,沒事。」說著從袖中取出幾個封紅交給她們,「記得打賞。」
兩名丫鬟忙出去了。
賀顏俯身揉了揉雪狼的背,「去裡間。」說完舉步打了帘子,示意它進去。
雪狼站在門邊,張望了一下才走進去。
賀顏心情完全轉好,坐到床邊,招呼雪狼到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