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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狼低低地嗷嗚一聲,垂頭喪氣地與她離開府門,回了內宅。
常興等人長長地透了一口氣,逸出歡快的笑容。
回到正房,雪狼蔫兒蔫兒地走到自己的小毯子上,趴下。
賀顏吩咐婆子把院落通往前後的門關上,走到雪狼跟前,好言好語地哄了它一陣子。
雪狼雖然不大高興,但見門都關了,徹底不用惦記了,只好認頭,終是在她輕撫下酣然入夢。
能遷就她就好。賀顏笑著,回寢室歇下。她是想讓雪狼漸漸明白並接受,蔣雲初不回家的情形並不少見。在她記憶中,他就沒有真正清閒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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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皇帝醒來,感覺身上鬆快了不少,起身倚著床頭,用了一盞羹湯,喚莫坤、蔣雲初到面前:「今日的朝會不能免。你們巡視皇城各處守衛,若不得當,便重新部署。」
二人恭聲稱是,莫坤心裡想罵娘,蔣雲初則是心甘情願。這差事,應了那句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皇帝打量著他們,莫坤滿臉倦色,蔣雲初一如平時,只是面色稍顯蒼白。「這幾日,你們要辛苦一些。」
二人齊聲說不敢當,隨後,蔣雲初道:「今日皇上不舒坦,莫大人一直記掛著,已有幾日不合眼。待得部署完皇城守衛,皇上便讓莫大人去值房歇息一半日吧?」
莫坤聆聽期間,很配合地做出擔憂之色,搖頭道:「不必,在皇上跟前,臣心裡才踏實。」
兩個人的幾句話,讓皇帝心裡很是熨帖,唇角牽了牽,慢悠悠地道:「臨江侯說的在理,便是鐵打的人,幾日不眠不休,也撐不住。朕在病中,疏忽了這一點,你們兩個輪值即可,只是,要與各自手下打好招呼,不能說自己上峰不在,便不聽吩咐。」說到這兒,凝著蔣雲初,「你尚在新婚,若非沒旁人可取代,朕斷不會讓你前來。」
「皇上言重了。」蔣雲初拱手行禮,神色溫和而認真,「這是微臣本分。」
皇帝沒掩飾眼中的讚許,喚宮人賜座,問起兩個人手邊的差事,這幾日宮裡、官場的動靜。
二人的差事就是這個,一一作答。
敘談了小半個時辰,皇帝命他們去忙正事,自己由宮人服侍著更衣、用膳。
蔣雲初、莫坤走出養心殿,前者派手下要來一張皇城輿圖。
莫坤問:「還真要重新部署得罪人啊?」錦衣衛是上十二衛之一,他們兩個要是把其餘的十一衛得罪了,往後行事少不得被人使絆子。
蔣雲初睨他一眼,「就是為了不開罪人,才要擺出個像模像樣的架勢。」
莫坤很快會意,笑了。
兩個人看過輿圖,定好分頭巡視的路線,到了早朝的時辰,便又打起精神,隨皇帝上朝——莫坤本不需隨著上朝,在這上下,也要破例。
皇帝拖著病體上朝,不過是讓文武百官安心,或者說,讓他們死了趁他生病興風作浪的心。再者,生病時邪火盛,誰敢惹他不悅,正好讓他排遣一些火氣。
他沒安好心,朝堂之上的氣氛自然好不了。
內閣處理事情的進度慢,幾個人並一併申斥了一通。
有言官彈劾蔣雲初好賭、品行不正,賀家亦過於張揚,請皇帝降罪,皇帝只問了蔣雲初一句,有沒有再去賭坊。
蔣雲初說沒有。
皇帝都沒讓他與賀師虞解釋,直接賞了那名言官十廷杖。
莫坤與蔣雲初相視一笑。
有的言官的腦子真是不可理喻,可皇帝都讓蔣雲初護駕了,趕在這時候彈劾他,不是明擺著找倒霉麼?難不成還想著激起公憤,讓蔣雲初吃虧?
當然了,被彈劾的情形會越來越多,莫坤就是常年被人追著彈劾的主兒,誰也沒辦法打破這種規律——得聖寵就是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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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晚間,賀師虞獨自去見洛十三。
洛十三把事情原委、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道:「叔父,阿初也同意,您能幫我麼?」
這類事,賀師虞不敢有絲毫大意,正色斟酌良久,道:「只是找一個人的話,容易,但這個人是怎樣的心性才好?」
「除去心性純良的,怎樣都好。」洛十三笑道,「那樣才不至於左右為難。我們只是推波助瀾,並不需要出面。」
賀師虞頷首,又斂目斟酌片刻,道:「半個月能給你準話,來得及麼?」
「來得及。」洛十三的笑容愈發明朗,「這本來就不是著急的事兒,您能幫忙就好。」
「既然有了眉目,當然是越快成事越好。」說完了要緊的事,賀師虞道,「喚人備酒菜,咱爺兒倆有一陣子沒好好兒喝幾杯了。」
「我也是這意思。」洛十三哈哈一笑,揚聲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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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宮中逗留兩個日夜之後,這天夜間,蔣雲初回到府中。出宮的時辰不晚,北鎮撫司有不少事找他,他便過去了一趟,看了幾份卷宗,給出建議讓他們試試。耽擱的時間不短,到家已是夜半。
沒看到雪狼傻乎乎地等,他暗暗鬆了一口氣:每次看到那小崽子等著自己,固然感動,可也真不大好過。
常興送他到垂花門前的路上,告訴他,這兩天夫人都陪著雪狼等到子時,然後帶它回房,關閉正屋前後的門。
蔣雲初一邊的眉毛揚了揚,幸好只是關閉正屋所在的第三進的門,里外的下人能及時傳話,不然他還得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