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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之後,許家一些下人都說,自家老爺心事重重的,好像是要出大事的樣子。
這一節,讓蔣雲初聯想到,那一世的許書窈,為了賀顏的安危,險些被梁王作踐。兩個女孩的友情,正如男子之間的肝膽相照。
這一世,許書窈在書院當差,很得先生器重,又與賀顏常來常往,梁王的心腹自然不會傻到去跟她搬弄是非。
但是沒關係,還是可以繞著彎兒地成事。許青松愛女至深,是許書窈的軟肋,手法稍稍巧妙些,便能達到威脅兼挑事的目的:完全可以在言辭間設下陷阱,讓許青松繞過賀師虞,去找賀夫人、賀顏求證,一旦求證,就會讓母女兩個反思以往,從而……
許青松一直在犯難,卻沒任何舉動,不曾向賀家或蔣家遞話,更不曾見過兩家任何人。
蔣雲初確信那是個重情義的人,從而做了最壞的打算:等著,等許青松有所行動的時候,及時攔下,推心置腹。人家的安危,關係著女兒的安危,意圖做點兒被蒙在鼓裡好心辦壞事的事,情有可原。他岳父、太子的岳父,可是實打實的前車之鑑。
只能如此。
楊道婆在常人眼中失蹤是這一兩日的事,那可是梁王或端妃的心腹,不管落到誰手裡,經受怎樣的刑罰,都能撐幾日——不要說許家,便是尋常人,推測這些、查起來都不難。
蔣雲初只希望,楊道婆被抓的時間差不多的時候,許青松才有反應。
總不能先一步找到許青松面前,說你不用為難了,當做什麼都沒聽到過就好,我保你安穩。換了誰,第一反應都是自己被蔣家監視了,還不知道被監視了多久,少不得生出戒心,漸漸地敬而遠之。
沒必要的事,能免則免吧。
同理,太子妃那邊亦如是。而若太子妃沉不住氣,哪一日要見賀夫人,蔣雲初先一步探尋其意圖便可。
當然,在梁王那邊,蔣雲初已將許青松的名字,讓莫坤通過手下之口狀似無意地讓梁王聽到,梁王生出了種種揣測,結合處境轉好,做起死也不願醒的白日夢。
梁王日後會每日享受「消魂」蝕骨蝕心的歹毒,可太子妃、許青松,確然成了蔣雲初的心事之一。
馬車在府門前停下來,有護衛道:「侯爺,許大人要見您。」
蔣雲初一笑,當即下車相迎。
夜色中,許青松的神色分外凝重,見禮後問:「侯爺,能否借一步說話?」
蔣雲初邀請對方到外書房。
落座之後,許青鬆開門見山,說了楊道婆告知自己賀家秘辛的事,目光一直透著糾結矛盾,甚而是痛苦。末了道:「那道婆告訴我,賀侯與你已親口承認,你們翁婿二人目前如臨大敵,不論誰與你們談及那些舊事,都會被滅口。至於我,她說五日內若是不去找賀夫人或尊夫人求證,她便會告訴你們翁婿兩個,我將這消息告訴了兩個至交。另外,她會四處宣揚賀家秘辛。
「以你們二位對賀夫人、尊夫人的看重,還有你如今的權勢,我相信,不愁將詔獄坐穿。
「那道婆該是梁王的死士,以梁王目前的處境,她破罐破摔也在情理之中。
「我承認,一度很是為難。」
蔣雲初道:「可您最終決定找我。」
許青松眼中的糾結消散,有了破釜沉舟的堅定,「我不論怎樣推想,都做不到。只希望賀夫人與尊夫人一直不知情。」
蔣雲初敏銳地察覺到一件事:「您相信那些是真的。」
許青松微笑,「尊夫人是小女至交,景家慘案我一直耿耿於懷,加之一兩日不眠不休地斟酌這一件事,便想通了。」
想通之後的選擇是豁出自己。蔣雲初望向對方的目光,毫不掩飾心中敬意。
許青松娓娓道:「將心比心,我沒法子為了自己和女兒,就不顧那些事對賀夫人與尊夫人的影響。
「賀夫人若不知情,最好。我相信她知情後也不會因此怨怪誰,但沒那個必要。
「尊夫人是景、賀兩家的女兒,從八、九歲起,見到我,總喚一聲叔父……說句托大的話,是看著她長大的,更記得她對小女的種種照顧。我要怎麼樣,才忍心刺傷她?
「但我也真猶豫過,畢竟,我有女兒。
「我若因此落難,只能怪梁王歹毒,身在獄中還挑撥離間。畢竟,賀侯與你要顧及的是兩個家族甚至更多人,你們將我滅口,也是情理之中。
「我不是貿然登門叨擾,是來要你發落的。」
蔣雲初動容。
有其父必有其女,很多時候,這句話只是空談,許家父女卻現身說法。
就在這時候,許青松起身,轉到蔣雲初三步之外,撩起袍擺。
蔣雲初意識到許青松要做什麼的同時,搶步到他身側,穩穩扶住。
「連人要跪都要管……」許青松沒好氣。身側的年輕人的心思,明顯是他揣摩不出的,也就讓他失去了請求他保全窈窈的餘地。連人情牌都不讓人打的人,怎麼就讓他遇上了?
蔣雲初笑著帶許青松回到原位落座,「叔父,您想多了。」
許青松即刻問:「怎麼說?」
蔣雲初不愛說謊,但流年不利,這一半年,已練就了不動聲色地說善意謊言的本事。重新落座後,他說道:「這兩日,楊道婆尋機與蔣府下人碰過面,說了那些事,加以威脅。下人忠心,如實告知於我,蔣府護衛已將那道婆抓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