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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素衣、王舒婷同時循聲望過去,見來人是馮湛和一名小廝。
主僕兩個的馬停在兩女子近前,身形落地後,馮湛笑問:「怎麼在街上說起話來了?」
「馮師兄。」楊素衣見禮之後,道,「我要回住處,王小姐卻吩咐我隨她找個地方說說話。」
王舒婷笑道:「終歸是同窗一場,又曾走動得很近,碰了面,便想多說幾句。」
馮湛的視線在兩女子及僕婦面上逡巡片刻,笑,「我怎麼聽說,楊小姐與王小姐、楊素雪早就形同陌路了?」不待王舒婷接話,就又道,「凡事莫要強人所難。」
王舒婷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馮公子說的是,都怪我,心血來潮,討了個沒趣。」
「有這工夫,寬慰王偁幾句多好。」馮湛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
王舒婷目光冷了冷,欠一欠身,轉身快步走向自己的馬車。
楊素衣予以馮湛感謝的一笑。
「有事沒事的,知會一聲就是。」馮湛叮囑之後,用只有楊素衣聽得到的語聲補一句,「以前來往的,諸如這種貨色,躲著些。」
楊素衣稱是。
馮湛打手勢示意她離開,目送她的馬車走遠了,搖了搖頭。這姑娘,以前實在是傻乎乎的。
王舒婷來這麼一出,不外乎是想拐著彎兒地與賀顏搭上話,也不知道楊素衣是否明白。應該揣摩得出……吧?
他飛身上馬,慢悠悠前行,琢磨了一陣,擔心王家刁難楊素衣——小師妹賀顏的好友,他這做師哥的,明里暗裡幫襯著是情理之中。
思及此,他吩咐小廝:「楊小姐這邊,派人留心些。」
小廝稱是。
——這些是非,賀顏當晚就聽蔣府護衛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孤單無依的美人,不知道多少人在心裡打歪主意、等機會,她怎麼可能不讓人暗中保護著楊素衣。
聽完之後,她吩咐護衛:「楊小姐應對的很好,你們不曾露面,也很妥當。往後若再有這種事,隨機應變就是,遇見難纏的,直接出示我的名帖,把不知所謂的人打發掉。」語畢賞了護衛一張銀票。
護衛得了誇獎又得了賞,眉開眼笑地行禮道謝,告辭出門。
蔣雲初不知道這些,這會兒在書房,跟雪狼上火:
他忙著閱讀批示公文,雪狼起先還算乖,霸占了他的躺椅,在上面睡了一覺。睡醒之後,就到了他身邊,眼巴巴地仰頭望著他。
他不明所以,讓它一邊兒涼快去。
雪狼充耳不聞也就罷了,後來擠到他跟前,直起身形,一隻爪子搭著扶手,一隻爪子扒拉他——居然想跟他擠在一起。
「滾。」他笑著輕斥。
雪狼發出低低地嗷嗚聲,很堅持。
「你坐,讓給你成吧?」他沒好氣地揉了揉它的頭,起身收拾東西。
雪狼樂滋滋地上了椅子,很懂事地給他留了些地兒。
蔣雲初拿著東西走人。
雪狼氣得不輕,又嗷嗚一聲,跳下地,追上他,一路悶著頭鬧脾氣。
蔣雲初哈哈地笑。
遲一些,賀顏問明原委,沒轍地笑著推他一把,「你就沒讓我們雪狼順心的時候。」
「這話該說它才是。」蔣雲初在臨窗的大炕上處理公事,雪狼壓根兒不理他了,一味黏著賀顏起膩。
蔣雲初委實笑了一陣。兩個小活寶在跟前,他心情沒法兒不好。
喝茶時看著硯台,想起一件趣事,唇角一牽。
起因挺無聊的:一位女公子著一間紙筆鋪子的夥計,以賀顏的名義送了他一方古硯贗品。
午間他收到東西,一看就知道是贗品,只當賀顏又犯小迷糊,花了冤枉錢,沒當回事,隨手放到一邊。
上課前不久,賀顏來了,說笑間發現了硯台,拿起來端詳一陣,奇怪地道:「你手裡怎麼會有贗品的?」
他更奇怪,「不是你送我的?」
你來我往地說了說,他就推斷出是怎麼回事了,記起以前也曾發生過兩次類似的事,還很嘴欠地跟她說了,當時是不明白那種人是怎麼想的,猜測她或許知道,而他知曉了原因,就能避免,然而接下來發生的,卻與他這些心思無關。
賀顏氣鼓鼓地瞪著那方硯台,問他先前兩次收到東西是怎麼處理的。
他說忘了。是真的,記性再好,也不會連這種小事都放在心上。
賀顏仍舊瞪著硯台,問他打算怎樣處理這方硯台。
他不知道她的小脾氣怎麼來的這麼快,本想說扔了,改口說讓她看著辦——以為這樣會讓她高興一些。
豈料,賀顏火氣更大,抬了眼瞼,明眸一瞬不瞬地看住他,說你自己惹的麻煩,憑什麼要我收拾爛攤子。
他覺得她言過其實,甚至莫名其妙,語凝片刻,說我們晚一些再說這件事好麼。
她說不好。
他無奈,說顏顏,我不想吵架。
她說誰稀罕和你吵。
他不可能一點兒火氣也沒有,但忍下了。算了算帳,決定服軟,說你坐下來,慢慢說,讓我知道到底錯得有多離譜,再請先生罰我,成麼?——小妮子三兩年也不無理取鬧一回,當真來一回,最終告饒的總是他。能免則免吧。
她悶了一會兒,竟悶出一句來不及了,要上課了。又生氣又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