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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一切照舊的話,梁王那邊有心算計無心,蔣家興許就會落入圈套而不自知。
「那樣一來,入股海運的事便會被梁王獲悉,他應該會在給蔣家設局之餘,順藤摸瓜,查到何家是黃玉興的靠山。到那時,我便是連累您和太子的罪魁禍首。」
在他這邊,這推測是完全可以成立的。
何岱卻是大手一揮,「罪魁禍首是我,沒我犯糊塗,太子便不會有隱憂。至於你那邊,」他笑了,但笑容並沒輕鬆的意味,「太出色了,梁王若是盯上了你,打的大概就是要麼為己所用,要麼就除掉。日後更要當心。」
「明白。」
沉重的話題說了不少,何岱有意緩解氣氛:「你與賀姑娘青梅竹馬,這一兩年就該定親了吧?賀家這些年低調行事,你又人單勢孤,結親也不會礙誰的眼。」
蔣雲初笑容變得十分柔和,「就要提親了,應該能得到賜婚旨。」
「哦?怎麼說?」何岱立時來了興致。
蔣雲初也不瞞這位長輩,把自己與莫坤的來往如實相告——莫坤自以為是主動找上他,其實是他有意讓莫坤注意到的,皇帝的心腹之一,作用可是大得很。
何岱聽了,一陣哈哈大笑,隨後起身,親自取來一壇陳年佳釀,「我真有幾年沒這麼高興了,咱爺兒倆好好兒喝幾杯?」
「行啊,捨命陪君子。」
「看到你小子,比看到我親兒子還高興。」何岱又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揚聲喚小廝備下酒菜。
蔣雲初撐不住,輕笑出聲,心頭涌動的,是融融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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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梧很早便離開書院,去往張閣老府中。
見到外祖父,她將陸休的名帖送上,複述了他的原話。
張閣老今年六十多歲了,頭髮白了大半,但是眼神矍鑠,透著睿智。
聽完外孫女的話,他看了手中的名帖一會兒,緩緩頷首,「告訴他,我答應了。」
雖是在意料之中,事到臨頭,沈清梧還是有諸多不解:「外祖父,我不明白。」
「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你不用管。」張閣老語調緩慢,「他要我辦的,總歸都是好事,對不對?」
沈清梧凝望著他,「到底瞞了我什麼事?」
張閣老睨著她,一針見血:「不論何事,都與當初你們錯過無關。」
沈清梧面色蒼白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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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蔣雲初先後拜訪了順天府尹秦牧之、安閣老、張閣老,意圖都是請他們到賀家說項。
三人俱是爽快應下,秦牧之更是好人做到底,主動道:「也讓刑部尚書湊湊熱鬧吧,這事情交給我,絕對成。」先賣個人情,日後來往也就順理成章了。
蔣雲初當然接受了這份好意。
翌日百官下衙後,秦牧之與兩位閣老、刑部尚書聯袂來到賀府,為的只是蔣雲初提親之事。
賀師虞大喜過望:兩位閣老、兩位百姓官員的父母官來提親,給的理由又是看重翎山書院而起——給足了他面子,相互又不用擔干係。
如此,親事定下來之後,誰敢搗亂?便是皇帝心裡不痛快,也得顧及重臣、士林,只得歇了那心思。
雖然他與妻子已經認可了蔣雲初這女婿,面上還是得端著,說要與妻子商量商量——抬頭嫁女兒,又是顏顏那般的瑰寶,他打心底的理直氣壯。
四位說項的人都理解,也分明是早有準備,說那我們往後就要三兩日登門叨擾一番了。
賀師虞說歡迎之至。
身在內宅的賀夫人聞訊,驚喜與意外並存,前後考量一番,便知道這是夫君把事情交給雲初去辦了,要不然,素無來往的四個人,怎麼會齊刷刷前來為蔣家提親?
不論怎樣,結果是她想要的就好。這般板上釘釘的親事,憑誰也不敢橫生枝節。
怕只怕梁王得勢,倒行逆施……
念頭一起,她又陷入了擔憂之中,好在第二日,蔣雲初邀她在外面相見。
蔣雲初對她說了海運的事,起先並沒提及太子、何家。
賀夫人聞言,想的就多了:前世蔣家遭逢變故,蔣雲初離京遠行之後,皇帝對太子的不滿猜忌到了明面上,雞蛋裡頭挑骨頭的時候都不少。——這樣的話,會不會與海運有關?皇帝發落人獎賞人,很多時候根本就是由著性子來,偏又不給看客明確的說法。
賀師虞雖然多年不與何岱走動,但那份袍澤之誼,她知道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雲初的父親與何岱,情分應該也不淺,大面上不走動而已。
思及此,她連忙道:「以前的四大勛貴之家,現在剩了三家,蔣家隱患是海運,那麼,何家與賀家也有隱患吧?我總是覺得,我們三家一直被人惦記著,走錯一步,便是天翻地覆。」
蔣雲初深凝了她一眼,「何家、太子也有海運相關的隱患,已經化解,您不需擔心。」
賀夫人閉了閉眼,緩緩透出一口氣。他是如何查明原委,是否險象環生,她並沒問。
要知道,在前世,這個人一二年之內便傾覆天下,挾天子令諸侯——能力、手段、城府,都容不得任何人否定,只看他選哪條路罷了。
是因此,她才敢在手札上賣關子,要兩個孩子等到四月再看前世一些飽含殤痛的記憶——眼下來看,蔣家隱患應該不存在了,相關的記述有些多餘,但也不礙的,雲初對自身處境會有精準的判斷,多一些防範之心,總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