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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山下的人過的好就成啊,他也替他們高興,只是這幾個,還是要敲打敲打,不然以後自己說話還有用?
「我記得那冰屋的法子,其他村子也跟著學了不少吧,怎麼樣,沒出什麼岔子吧?那到底不是正經建房子的法子,我總擔心要是塌了可怎麼好。人家信咱們,若是因為咱們傷著,那心裡可真是過不去。」
「能有什麼問題?看看山下村子裡的屋子就知道,這東西,只要天還冷著,只要還下雪,這就肯定沒問題。」
阿木真是這麼想的,別的不說那北面每年冰雕節什麼的,只聽說有人滑到摔著的,還這是從沒聽說哪個建築塌了壓死人的,可見冰這東西,只要天氣條件夠,真心結實很很呢。
不過他這麼肯定不代表其他頭一次接觸這個的人也這麼肯定,像是阿青,那就上套了,忍不住皺著眉頭擔心起來。
「還真是啊,到底這上頭沒梁沒柱的,要是一點不好……阿木啊,要這麼說的話,那圓的豈不是更不靠譜?那卡著真能結實?」
得,一個進去了!阿木正想解釋解釋,那頭泉道人叛變了,直接湊過來對著阿木說到:
「這樣,阿木這個東西你熟悉,你去,那個,帶著阿青兩個一起,去走一圈,看看那些建了冰屋的人家,是不是合格,若是有什麼不對,趁著這會兒沒出岔子,改起來也容易,趕緊的都收拾了,別好好的過個年,把命過沒了。」
等等,這,這,今兒可是年三十!你們這就要趕我出去走一圈?這沒三五日的能回來?合著是讓我把年過外頭?怎麼這麼狠呢?阿木傻眼了,忙不迭的轉頭,想從自家師傅這裡得到些不一樣的支持,可惜看到的卻是明道人煞有其事的點頭。
這下完了,阿木的眼神都開始含淚了,許是這樣的表情太過淒涼,明道人明顯眼神有些虛,咳嗽了一聲之後,這才開恩一般的說到:
「這樣,過了初二再去吧,不然這不是上門討要拜年紅包嗎,沒得這麼辦事兒的。過了初二,回娘家的也都走完了,各家也閒著,到時候若是有什麼活計要動,也有人手。」
阿木這會兒看著自家師傅那眼神,那個感激啊,只覺得這師傅對自己老好了。不夠等他轉回頭,眼睛又瞪出來了,合著他還是要走一趟啊,那這幫忙說話……嚓,他剛想起來,這話頭還是他師傅起的,合著他還是被坑了。
感覺被師傅坑了的阿木這會兒已經不想說話了,連著桌子上擺著的葷腥都不能提起他的興趣。可即使這樣,在過了年之後,阿木還是十分聽話的,和阿青走下了山。或許不只是因為聽話,而是從心底里湧起的那一股子不自信構成了這一次的出行。說到底,這冰屋什麼的,阿木以前畢竟只有理論,實際經驗什麼的,還真是差了些。而人命太重,重的他不敢僥倖,不敢自大,不親自走一趟,細細的多看多確認,他不能安心啊。
古代的年是個什麼樣?阿木其實沒有經驗,即使他有這原身的全部記憶,搞得現代的世界像是前世一般,可作為一個從小在山裡道觀長大的孩子,對於尋常人家的年怎麼過,真的沒有什麼可以借鑑的常識經驗可以參考。
所以當他來到山下,看著似乎和平常一樣的村子,他一時有些傻眼。現代社會沒了年味這個可以理解,到底變化太多,科技太發達,人情關係什麼的相對淡漠對吧,可這古代……本該年味最重的時候,為啥也這麼尋常?
有些東西,你不走進,不親身體會是沒法子感悟的。這不是人們不想喜慶起來了,不想歡歡喜喜,熱熱鬧鬧,豐豐盛盛的過年,而是沒有這個條件。
房子是勉強算有了,糧食?衣服?因為近年抓山鼠,有肉吃,有皮子用,還算是湊合,不用擔心過不下去了。可其他的呢?這個年代的普通百姓,沒有錢去買什麼點心,沒什麼大魚大肉,沒零食,什麼都沒有。就那麼一件灰撲撲的皮馬甲,他們都已經幸福的能宣告,自己有新衣裳了,其他的不敢奢望。
至於什麼爆竹?什麼對聯?太奢侈了,這不是尋常人家該有的東西,弄一張紅紙呼到大門上,丟幾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曬乾的竹節到火堆里,這就是他們唯一的慶祝方式。即使是村子裡日子過得好的人家,那也不過是多買點黃紙香燭,在年三十家裡祭祖的時候,上一杯濁酒,初一上香的時候多燒上那麼一會兒罷了。
這樣的年,能看出多少喧鬧的氛圍來?沒有,看不出來。阿木唯一能感覺到欣慰的,或許也就是那一張張還算有些血色的臉和笑臉了。而這樣的欣慰,卻帶著太多的偶然和慶幸。
「今年是真不錯啊,有了抓山鼠的法子,看看,一個個的,隔三差五的都能吃上揉了,別說是孩子,就是老人都長了肉,還有這皮襖子,阿木啊,村長爺爺要謝謝你哦,你小子,如今真是出息了,將來一定能將青壺觀守住,越來越好。來,村長爺爺給你拜年紅包。」
一個小小的,紅紙包著的東西塞到了阿木的手裡,
「不能,不能要。」
這樣的人家,給出的紅包,還是在說了這麼些之後,阿木怎麼收的下,他這會兒心酸都來不及,可沒等他塞回去,村長的臉就拉下來了。
「怎麼?嫌少?」
這不能,這要說了,那還有臉?
「讀書人怎麼說來著?長輩給的,不能推辭,是這個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