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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雖沒動,但她那頭有了動靜,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調動起來,開始全身心地期待。宮裡就是這點好,沒有藏著掖著,該傳授的技藝有人傾囊相授,一切只為促成帝後和諧。
他滿足地喟嘆,落進一片溫柔的海洋,沒有掀起被子去探看,腦子裡蹦出一個香艷的畫面來。玉手弄飛梭,絳唇點長槊,他的皇后比他想像的更大膽。這種邀約才是強有力的,令人不能抗拒。他翻身而起,沒有忘了“輕一點”的承諾,後來是真的很輕很輕,可他的皇后還是淚流滿面,並且發誓半個月之內再也不和他同房了。
皇后傷亡慘重,這點從她的步伐里就能看出來。大婚第二天要上壽皇殿稟告列祖列宗,她在人前斷不肯失了皇后威儀,背著人的時候一瘸一拐,看得皇帝很心疼。
“昨晚那個金瘡藥,後來怎麼不見了?”從壽皇殿出來,他還有些懊惱,“早知這樣……”
嚶鳴正襟危坐,態度十分堅決,“橫豎我不會再上您的當了。”
女人擅於反咬一口,後半截他本來已經放棄了,是她主動上來兜搭,引發惡果後又怨他,做男人就是常受窩囊氣。不過要論快活,那也是真快活,和自己喜歡的女人,每一絲滋味兒都值得再三品咂,心裡的滿足遠勝肉體的歡愉。
“朕回頭傳周興祖來。”九龍輅車在直道上慢慢前行,他撫著膝頭說,“讓他調製些藥,先替你消了腫再說。”
嚶鳴臉上一陣血潮狂卷,緊咬住唇不說話。
女人害臊起來就是這么小家兒氣,皇帝正想笑話她,忽然車身猛地一顛,他想都沒想,伸手擋在她和車圍子之間。那小腦袋果真砸過來,幸好有他託了一把,才免於直愣愣撞上去。
隨行的德祿很惶恐,慌裡慌張道:“萬歲爺,主子娘娘,才剛碾過了一塊石子,叫主子們受驚了。”
皇帝十分不悅,“把清掃御路的交慎刑司法辦!”
嚶鳴忙說不礙的,“不過顛了一下,把人送到慎刑司,少不得挨一頓好板子。”
皇帝卻余怒未消,“你身上不好,顛著了怎麼辦?”
嚶鳴聽了心裡甜起來,暗道這人比起暢春園那回,進益可不是一星半點兒啊。如今竟知道心疼她了,要是再遇見溝坎,不會站干岸,讓她自己蹦過去了吧!
她忸怩了下,“哪裡就顛壞了,我這會子好多了。”
他看了她一眼,龍爪從自己膝頭移到了她大腿上,一本正經道:“那今晚,朕與皇后秉燭夜談。”
嚶鳴嫌棄地格開了他的手,“談什麼?”
皇帝絲毫不在乎受到的冷遇,重又把爪子按了回去,“談談將來,朕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文二,你看怎麼樣?”
第97章 小雪
嚶鳴張著嘴, 半天才回過神來, “您是欺負我沒念過書嗎?文二是人名嗎?您叫宇文意, 您兒子叫宇文二?這不是父子, 是排兄弟呢吧?”
皇帝覺得這人可能真是讀書不多,他給她擺事實講道理, “朕這是顧念你啊!你想想,朕的享邑是孝慈皇后的郭姓拆分開的。咱們的兒子叫文二, 合起來不正是你的齊姓嘛。要說不好聽,還不是怪你姓得不好, 你要是姓得有學問些,也不至於害得孩子叫這個名字。”
這簡直就是蠻不講理啊, 姓成這樣難道是她的錯嗎?她摸著額頭說:“有的姓能夠拆分,有的姓不能。我知道您是一番好意,可管孩子叫這個名字, 我老覺得有點兒對不住他。”
皇帝說:“那就不和朕相干了,朕只負責對你有交代,至於孩子的想法, 不重要。”
嚶鳴愕然看著他,驚訝過後卻漸漸安定下來,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排序,父母、妻兒、兄弟, 總會分出個先後高低來。她算看明白了, 在他心裡她大約能排在他兒子的前頭, 只要對她有了交代, 孩子高興不高興,都是孩子自己的事兒。
她拿手絹掩住口,悄悄笑得歡喜,這樣的排序她很滿意,倒不是和將來的兒女爭寵,她只在乎他的態度,他的態度對她來說很要緊。
不過不能叫他看出得意來,她復正了正臉色道:“昨兒才大婚的,今兒您就想孩子,這也忒急了點兒。”
皇帝說:“朕一向未雨綢繆……”說得越多,發現今晚上的談資就沒了,還拿什麼藉口和她秉燭?忙頓住了,若無其事地轉頭看向窗外,揚著輕快的聲調嗟嘆,“今兒天氣真好。”
已經是小雪的節氣了,天地間花草樹木日漸蕭條,路邊的垂楊早就掉光了葉片,只余細細的枝絛在風裡款擺。嚶鳴眯著眼,看老爺兒從窗口上泄進滿車光瀑,她說:“我不愛冬天,冬天滿世界灰濛濛的,好些鳥兒沒了,連地上的草也枯了。”
皇帝倒並不這麼認為,“沒有衰減,哪裡來的繁茂?天上沒了春鳥兒,風和日麗的時候照樣有風箏;沒了花草,有雪,紫禁城的雪你見過麼?紅牆白雪,是世上最美的景兒。一年才四個季節,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哪個都很好,不該分出伯仲來。”
她難得聽他說這樣順應自然的話,聽出了一種現世安穩的美好。她轉過頭瞧了他一眼,石青的朝服映著白潔的臉,並不因昨晚的操勞壞了氣色,反倒更有種清嘉澹定的蘊藉。她喜歡他的眼睛,那雙眉眼間烽火璨然,永遠流動著激昂和執著……她在想,等將來她有了孩子,一定也會長著一雙那樣的眼睛,有宇文家獨有的濃眸和金環,有他那樣高高的個頭,和對江山人世滿懷的赤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