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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側福晉卻仍是提心弔膽,“那麼多的人家,哪家不想往宮裡塞閨女?萬一哪天蹦出個寵妃,帝王家寵妾滅妻起來可是要人命的。你進宮這麼長時候,和萬歲爺也處了一程子,瞧瞧他有沒有一高興就滿嘴跑駱駝的毛病?”

    嚶鳴差點兒沒笑出來,這人倒不愛吹牛,就愛往人心窩扎刀子罷了。她是足夠耐摔打才熬到今兒,要是換了別的細膩溫婉的姑娘,只怕他還沒張嘴,就嚇得人抱頭鼠竄了。

    “這您放一百個心。”嚶鳴很有底氣地說,“萬歲爺是聖主明君,一口唾沫一個釘。”

    側福晉說那還成,復想了想又問:“再則,怹為了討姑娘喜歡,有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兒?有一號人,面兒上看著老實巴交,嘴也笨,不會說好聽的,但他會使心眼子,冷不丁干一件叫你意想不到的事兒,你就覺得這人是一心向著你,其實全是蒙人。這種人尤其要小心,今兒能哄你,抹頭也能哄別人,死個膛兒傷起人心來,能把你慪得吐血。”

    這下子嚶鳴給嚇住了,這說的不就是那位主子爺嗎。嘴笨,看著挺老實,但他今晚上跳牆進來看她了,可不是幹了一回出圈的事兒?

    她這頭直發呆,柜子里的皇帝很著急,心想這丈母娘是誠心來拆他台的嗎?怕他寵妾滅妻,這也太不拿皇后娘娘當人物了。後宮那些嬪妃,哪個敢在她跟前撂蹶子?只怕還沒翻起浪花來,就被皇后娘娘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外面的嚶鳴則有點兒傷感,低著頭說:“我們萬歲爺不會的,他不是那樣的人。”

    側福晉看出些端倪來,料著被自己說中了幾分。不過大婚前嚇唬閨女不好,便又換了個笑臉子,“我是隨口一說,不一定說得對,好賴要你自己分辨。我只是心疼,我這麼好的閨女,偏偏充了後宮……”

    嚶鳴自然知道母親的心,探過去握了握她的手說:“奶奶,先頭娘娘才崩那會兒,我是不願意給填了窟窿的。可此一時彼一時,我如今願意進宮,一則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疼愛,二則萬歲爺是個好人,他不會讓我受委屈的。”

    她回來這幾天,宮裡跟來的人照舊拿宮裡的規矩行事,就算是皇后生母,也不能隨便說上話。上回側福晉和福晉進宮,皇帝打發人送了食盒過來,禮數上雖不錯,但她事後也憂心,怕嚶鳴口上稱好,是礙於身在宮裡的緣故。如今回了自己家,又恰逢跟前沒人,母女兩個說的體己話才是最真實的。

    側福晉鬆了口氣,“其實這會子說好不好都多餘,事到如今再也不能回頭了,我聽你親口說了,不過圖個心安,也沒旁的。既然都好,是你的造化,也是咱們全家的造化。往後好好和萬歲爺過日子,別辜負他的一片心,就成了。”

    嚶鳴諾諾答應了,側福晉站起身道:“我來了有程子,也該回去了,你們大婚一過,還要張羅給佟家下聘呢。”一頭說一頭往外走,嘀咕著,“我才剛找了厚朴一圈兒,都說不知道他上哪兒去了。這孩子,都快定親了,還是不叫我省心……”

    嚶鳴站在門上納福,“奶奶好走。”待福晉走出了院子,忙會屋裡打開櫃門看,皇帝窩在裡頭半天,一條腿已經麻了。

    “你母親是不是對朕有成見?”他蹦著另一條腿出來,蹙眉坐在南炕上琢磨,“那天雲璞進來說話,說世上最難伺候的就是丈母娘,這回朕算是信了。”

    嚶鳴還在估算他將來寵妾滅妻的可能性有多大,草草嗯了聲,有些心不在焉。

    皇帝見她晃神,自己想了半天,最終想出了一個好法子,“回頭朕給你母親封贈個誥命吧,這麼一來她就該夸朕了,你說呢?”

    第94章 立冬(3)

    主意是個好主意, 恩賞皇后生母, 這是對皇后最大的肯定。

    嚶鳴自然知道他是想抬舉齊家,也有意向她母親示好。實在人兒, 不知道拿什麼來討好丈母娘, 直接封個誥命就成了。可恩旨好下,隱患也不少。

    她坐在腳踏上, 兩手攏著他的小腿肚, 替他輕輕按壓,一面道:“事兒全湊在一起了不好, 薛家才天翻地覆,咱們這就要大婚,多少眼睛盯著齊家呢, 這裉節兒上再封我母親誥命,就榮寵過頭兒了。您聽我說, 福太大, 反倒容易招禍, 眼下這麼淡淡的就很好, 細水長流才能長久。再者我們家福晉是一品誥命,您要是又恩封了我的生母,鬧得嫡福晉和側福晉平起平坐,叫福晉心裡什麼想頭兒?我奶奶一向不在乎這些虛名的, 早前什麼銜兒也沒有, 不也過得好好的麼。家裡這二十年來一向和睦, 沒的升發了, 反倒雞犬不寧,您說呢?”

    皇帝聽她這麼溫存著說話,全是識大體知進退的見識。難怪當初太皇太后說她好,她和那些爭斤掐兩,唯恐落於人後的不一樣,不因現在自己正紅就要星星要月亮。福氣這種東西,果真不能用得太過,得勻著點兒來。像寒夜裡燒柴禾,貪圖一時暖和全扔進去了,哪裡熬得到天亮。須得慢慢續上,不至於過熱,也不至於後頭難以為繼,這樣就很好。

    皇帝垂眼看她,那雙細潔的手隔著褲腿小心地揉搓,每一道力量都落在他心上。他忽然發現了她促狹以外不可抵擋的魅力,就是面對大是大非時,保有一顆清醒的頭腦。早前薛尚章的事兒一出,她一個人關在梢間裡哭,海棠把消息傳到御前時,他有一瞬感到棘手,恐怕她不能理解他的難處。他在趕去寬慰她之前,甚至做好了她要發脾氣大鬧一場的準備,然而並沒有。她說“您進來和我說話,我就知道自己不該哭了”,並不是因為她懼怕或是妥協,是因為她懂得輕重緩急。這樣的姑娘,為什麼他會蹉跎了那麼久才愛上,現在想想浪費了太多時間,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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