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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福人請皇帝登喜床,帝後並肩坐在床沿上。子孫餑餑來了,咬一口,生的,大家歡天喜地,聽他們說一句“生”,仿佛太子即刻就落了地似的。
帝王的婚禮真的盛大而冗長,吃完了子孫餑餑得重新梳妝,戴鳳鈿,換五彩龍袍龍褂,等待丑時的合卺宴。所謂的合卺宴,雖然有幾個菜色,但最要緊的還是喝交杯酒。嚶鳴不能喝酒,硬起頭皮和呆霸王對飲,原以為會辣得催人心肝,沒想到入口卻綿密溫軟,原來是那晚的果子酒。她訝然看了他一眼,他裝模作樣一臉正派,連笑都不曾笑一下。
合卺禮成了,還得換衣裳,這回換龍鳳同和袍,戴富貴絨花和雙喜如意扁方。嚶鳴到這會兒已經累得睜不開眼了,只是呆呆任她們盤弄。後頭還有“坐帳”,還得吃長壽麵,等這些全忙完,已經寅時三刻了。
湊熱鬧的人終於都散了,洞房裡只剩他們兩個人,這會兒連害臊都顧不上,嚶鳴直撅撅倒下來喘粗氣,“這也忒受罪了,嫁進您家真不容易。”
皇帝也很累,撐著額頭說:“幸好這是最後一回,成個親比登基大典還累。”一看案上西洋座鐘,訝然說,“都這個時辰了!”
洞房花燭夜,這是他期待了很久的好日子,雖然面前的人四仰八叉躺得毫無美感,也不妨礙他口乾舌燥熱血沸騰。他推了她一下,“皇后!”
她唔了聲,“幹什麼?”
幹什麼?當然是干正事!不過皇帝不好意思表現得那麼急切,便委婉道:“穿著衣裳睡不好,還是脫光了吧。”
嚶鳴太陽穴上一蹦躂,勾起頭看他,“脫光?”
那張濃墨重彩的臉,即便是看了好幾遍,乍一見還是有點嚇人。粉擦得像牆皮刮膩子似的,唇上一點豌豆大的猩紅,做出櫻桃小口的模樣,要不是他足夠喜歡她,非嚇出病根兒來不可。
“是……是啊。”皇帝的回答竟有些猶豫,實在看不下去了,起身找汗巾蘸了水遞給她,“擦擦臉吧,你快嚇死朕了。”
嚶鳴沒去接,她又累又困,哪裡還顧得上那些。皇帝見她不作為,只好自己爬上床來給她擦,做一下右一下,還原了本來的面目。皇帝很歡喜,仔細看了看,確定是他的二五眼。於是把汗巾往地上一拋,挪動身子坐得更近些,兩手撐著膝,垂著腦袋俯視著她。她眉眼開闊,這樣的人氣量大。還有那紅唇,從前天晚上他就開始肖想,如今近在眼前了,他吸了口氣,迅速親了上去。
半夢半醒的嚶鳴頓時一驚,張開眼便看見他的臉。這一吻在她渾渾噩噩間來,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做準備。
她抬起手,在他肩上輕輕拍了一下,他眼神迷離,吐字帶著濃重的鼻音,問怎麼了。
“再過會子天就要亮了……”她嗡噥著說,“天一亮咱們就得起來,您要帶我上壽皇殿祭拜祖宗呢。”
皇帝說知道,“還有一個半時辰。”那唇瓣簡直像長了鉤子,把他的心都勾住了。他不太懂得裡頭訣竅,僅僅是互相依偎著,似乎也能解他灼熱的渴望。
慢慢躺下來,就躺在她身側,大婚夜什麼都是被允許的,他放心大膽地把她抱進了懷裡。彼此都沒脫外衣,緞面上金絲繡花摩擦,發出噝噝的聲響。皇帝感慨良多:“真沒想到,朕今兒會和你睡在一張床上。”
早在她入宮之初,他就決定不待見她,甚至想過她可能成為第二個薛深知,在他的後位上短暫停留三五年,最後隨著納辛的倒台被廢黜,被打入冷宮,她的一輩子無非就那樣了。可是沒想到,才半年光景,這個假設被自己徹底打破了。他這麼稀罕這女人,稀罕到她就在他懷裡,他卻瞻前顧後無從下手。
她微微蠕動了一下,“我也沒想到,大婚會這麼順利……”仰起臉,鼻尖在他下頜上輕觸了一下,那新生的鬍髭扎得人癢梭梭的,她的手從他胸口爬上去,撫上了他的臉頰。
一隻獅子,收起了獠牙和利爪,竟變得像貓一樣溫順。他享受她的撫觸,側過臉,只為能更好地貼合她。
時間很緊迫,得操練起來了,於是他問她:“皇后,你的信期結束了吧?”
嚶鳴覺得很尷尬,這人真的一點兒都不會拐彎,就算問她方不方便,也比問信期強。她有意刁難他,“我要是說沒完,您打算怎麼辦呢?”
結果他掏出個小罐子,扭扭捏捏說:“還好朕帶了金瘡藥,要不……你抹點兒吧!”
第96章 立冬(5)
嚶鳴目瞪口呆, “金瘡藥?您帶這個做什麼?”
皇帝說:“你們月信不就是流血麼,這金瘡藥專指跌打損傷, 抹一點兒能好得快些。”
嚶鳴看著他,像在看一個怪物,“這主意是誰出的?不會是德祿吧?”
當然不是,這個問題從他打聽清她月信的日子起, 就一直在他腦子裡盤桓。後宮填人之後他對女人不是一竅不通, 有時候翻牌子, 常會出現某個妃嬪提早或推遲的情況, 這就說明月信這種事並不是說幾日就是幾日的。所以他一直在琢磨,唯恐當天會出意外,但這種隱憂只有他自己知道,並未告訴底下人。最後他一拍腦袋,想出了這麼個化解的妙方兒, 為了能夠成功洞房,他也算絞盡腦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