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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幾次夢裡,她總是夢見表姐和唐澤。
他們兩人的糾纏,像一個電視劇,她每天醒來都要因為夢裡感覺到的強烈情緒,覺得疲憊。
那些夢,要和小蕊姐說嗎?
如果說了,小蕊姐一定會把自己當瘋子吧。
畢竟…那些只是夢。
人怎麼能因為做的夢去判定一切呢。
*
傍晚大家去休息室換回自己的衣服。
駱可晴拉過謝蕊。
「小蕊姐,你是不是還討厭他?」她指唐澤。
謝蕊有些詫異,她想了想,抿唇搖頭:「不討厭,但是也不喜歡。」
好像人是一種會生出慣性的生物,她總是躲著唐澤,防備著唐澤,時間久了,一看到他,就會很警惕。
他哪怕打一個哈欠,她都會仔細琢磨這個人是不是想幹什麼。
「那你,對他好一點吧。」駱可晴低著頭,聲音很小。
她話到了嘴邊,最終卻只能選擇最隱晦的說法去表達。
他是一個願意為了表姐去豁出命的人。
因為那幾個蹊蹺的夢,駱可晴總是不由自主對唐澤有些同情。
謝蕊怔住:「好一點?對誰?」
對唐澤?
駱可晴沒有說話,她搖頭:「小蕊姐,我先去廣場推車。」
姐妹倆來兼職的這天,謝蕊騎了家裡的電動車。
駱可晴說完這個話,就拿著鑰匙出去了。
謝蕊不明白小表妹想表達什麼,發了會呆也沒想明白,便開始收拾東西。
這時,雪還沒有化,外面又開始下雨。
雨水淅淅瀝瀝,兼職的人一共只有四個店員。
兩男兩女,店裡還剩一個全職員工在檢查衛生,準備關門。
謝蕊撐開帶的傘,預備提前去對面的馬路等駱可晴。
沉默了一整天的少年,卻靜悄悄走到她身旁,看著外面的天色,轉臉看她:「下雨了。」
他像是來了陌生的地方,還有些認生。因為只認識謝蕊,便只跟她一個人說話。
站在她面前時,垂著眸子。
謝蕊怔了怔。
唐澤好像長高了一點點,她仰頭看他時,要比以前努力了。
這個念頭閃過腦海,她又不由認真看了幾眼這個少年的臉。
又黑又亮的眼睛,眼珠漆漆的,似乾淨的黑曜石。
血色很淡的薄唇,下顎弧度銳利,喉結明顯。
他瘦出了一種讓人卸下防備心的少年人的性感。和前世氣場強大的樣子,有些許不同。
現在的他還很…溫柔,沒有攻擊性。叫人忍不住對他生出保護欲和耐心。
被女孩兒怔怔看著,唐澤大大方方站著,只作不知道,甚至還耐心等了一會兒。
直到謝蕊快回過神,他才動了動唇重複:「我沒帶傘。」
少年神情帶點兒無辜,雨雪天裡,那張無懈可擊的臉,仿佛在發光。
聽清這句話。
謝蕊臉上的神情,瞬間垮掉。
少女懨懨的回眸看唐澤,有些無奈。
她就知道。
遇到這個人,想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到家而不發生任何意外插曲,那是不可能的。
唐澤站在她一步之遙的地方,眉眼乾淨無害。
他似乎看出少女的無奈,聲音淺淡的解釋:「我只到馬路對面,和你一起。」
「可以麼?」
這些話說完,他嗓音沙啞的咳了幾聲。
少年胸腔因為那幾聲隱忍住的咳嗽,震動了幾下。
謝蕊濕潤潤的杏兒眼,一下子睜大,忍不住擔憂。
她才想起來,唐澤並不是趙治析那種身體素質很好的男生。
他甚至有些孱弱。
寒假前的體測,少年在她面前直挺挺倒下的那一幕,依然烙印在心裡。
那麼重的一聲,不僅突然,還有些嚇人。
如果淋了雨,他是不是又要感冒發燒?
假如感冒發燒不舒服了,回到家裡,他也是一個人住沒有家人照顧的吧?
如果謝蕊不知道唐澤的家庭情況,沒去過他家裡,那還不會腦補那麼多。
可是她已經知道了…
哎…不能想,這人越想越可憐。
少女是容易心軟的人,聞言再也顧不得去想那些上輩子亂七八糟的回憶了。
她把傘舉高,側眸看少年。
「那你過來一點呢。」
傘有點小,外面的雨下得有點大了。
謝蕊感覺自己像只支開翅膀的大母雞,撿到了一隻瑟縮可憐的小雞仔,怕他被雨淋,就將他拉到身邊。
這是她第一次對身旁的少年,撤去防備。
他們在雨中並肩走。
雨點落到傘面上,有星星點點連綿不絕的清脆聲音。
謝蕊照顧著唐澤,時不時把傘往他身邊推一點。
「你明天自己帶傘呀。」她叮囑道,杏眸看著地上化開的積雪,每一步都走得小心。
「最近天氣不好,過幾天可能還得下冰雹。」
少女嘰嘰喳喳,因為少年太過無害可憐,忍不住叨叨他。
唐澤很安靜,時不時會乖乖的「嗯」一聲。
少年人聲帶震動,都帶出和女孩兒的柔軟,不同的力度。
宛若大提琴的低沉聲音,微啞、好聽。
兩人在同一把傘下,被連綿的雨幕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