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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里有淡淡花香。
太陽還沒下山,謝蕊已經走到了大門前。
花壇里的小雛菊,花瓣潔白,像一朵太陽綻開,露出中間的淡黃花蕊。
它在風中搖曳,謝蕊低頭,指尖撫了撫花蕊。
她有些怕進去。
樓上忽然傳來響聲,小洋房的二樓窗戶緩緩推開。
謝蕊聞聲抬眸。
少年站在窗戶後面看她,聲音清冷:「大門沒鎖。」
他看了她許久,見她如何躊躇猶豫在門前徘徊。
謝蕊臉上一熱。
她剛才在門前踱步了很久,像只搖晃的小鴨子,唐澤是不是都看到了。
可除了這種有些羞赧的情緒,她心裡更多的卻是釋然。
唐澤看起來還好…
她來的一路上,幻想了許多種結果,最怕的就是唐澤真的…
現在見到他好好的,心底那顆大石頭落地。
謝蕊不由在想,等會兒上去了,她該說些什麼。
心裡總是好愧疚。
她進了門,上了二樓,近距離看到唐澤,便注意到他頭上的白色紗布真的很醒目。
她看著都疼。
然而少年表情平靜,和平時沒什麼差別,似乎感覺不到痛。
謝蕊低頭,發現自己空著雙手,聲音便低了下去:「我、我該買點東西來的。」
唐澤穿著家居服,棉質的衣服讓他多了點成熟。
他黑眸里的清冽融化:「怎麼過來了。」
謝蕊抬起頭,小心翼翼打量少年:「你傷口怎麼樣了呢?昨天有沒有去醫院檢查?」
說著,她走近,小白手從兜里拿出銀行卡。
「你的醫藥費我都會負責的。如果不夠,我後面都會想辦法。」
她越說越愧疚。
早知道真的不請唐澤幫忙擺攤了。
不,她就不應該為了賺這點小錢,想著在這個時候創業。
她把自己的重生想得太厲害。
重生並不能給她長智商。她從以前開始就不是那種腦子活絡的人。
少女心裡好不自責。
唐澤看在眼裡,手指動了動:「沒什麼事。不用擔心。」
他只會慶幸。
慶幸他跟在了她身後,得以讓她安然無恙。
謝蕊抬起頭,狐疑地盯著他,大眼睛裡裝著不信:「你的檢查報告可以給我看看嗎?」
她老覺得唐澤沒有那麼乖,他沒去醫院。
少年聞言黑眸閃了閃,咳嗽了兩聲。
他身體震動,胸口白色的棉質衣服便漸漸有淡淡的血絲滲出來。
謝蕊嚇了一跳,聲音都變了:「你又流血了!」
唐澤肯定騙她了。
他一定沒有去醫院。
少女慌的手足無措,撲閃的杏眼急出了淡淡的水色。
唐澤說:「我去處理一下傷口,該換藥了。」
他反應平和,好像沒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發生,謝蕊便也被他的情緒所影響,緩緩鎮定下來。
「那我給你幫忙好嗎?」
她知道唐澤傷的不止一個地方,除了腦袋,還有胸口被玻璃片扎的那一下。
她平時手不小心被白紙劃一下,都會見血覺得疼,更別說唐澤昨天那樣被對待了。
唐澤垂眸看她。
看見少女櫻粉的唇瓣沒了往日的色澤,有些乾裂發白。
「不用。」
他不做聲的起來,從冰箱裡拿出一聽可樂。
刺啦。
他沉默地揭開蓋子:「等我。」
他會自己處理。
少女被他輕輕按住肩膀,按在了沙發上。
謝蕊一怔,手裡就多了可樂。
唐澤轉身去了衛生間。
謝蕊盯著他的背影,一陣遲疑。
真的沒事嗎。
她現在漸漸懂了唐澤的性格。
他不僅孤僻,還愛逞強。
她起了去偷看的心思。
唐澤不告訴她,她就自己看。
可是少年就像背後長了一雙眼睛,在謝蕊剛生起這個念頭的瞬間,回過身。
他黑眸寂寂地看她:「如果無聊,可以在房間裡逛。」
「我換藥會鎖門。」
被他戳破心思。
謝蕊沮喪地垂下小腦袋,憤憤喝了一口可樂,卻被氣泡辣得臉蛋通紅。
少年黑眸笑意浮現。
他進了衛生間,壁燈打開,緩緩褪下身上的衣服。
鏡子裡便多出了觸目驚心布滿傷痕的胸膛。
除了被紗布包紮的地方,其餘的肌膚也滿是陳年舊疤。
他靜靜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無聲冷笑。
水龍頭沖刷,發出嘩嘩水聲。
他低頭沖了一把臉,凌厲又冷峻的臉便被水珠親吻浸透。
太難看了。
怎麼可以被她看到。
他努力偽裝出了陽光向上溫和平靜沒有攻擊性的一面,才換來了而今的些許溫情。
既然要偽裝,就偽裝到底。
他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他討厭醫院。
討厭那種充滿死亡的味道。
少年碰過水的唇,顏色鮮艷。
他對著鏡子緩緩勾唇。
唇角弧度是上揚的,黑眸里卻不見半絲笑意。
「難看。」
他低頭,譏笑地別開了臉。
他到底是笑不出別的少年能有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