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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是造化弄人。
尤其對方還提出想將阿水認回去,給六嬸改姓的事,六叔做不了決定,只說要想想。
說起來也應該,到底是方家外孫女,可誰能保證,方家沒有別的心思——何天從來都不敢把人性想得太好。
可是六叔已經有了決定,他也就支持,於是他點點頭,「成,我去跟囡囡說一下,讓她有點準備。」
「……讓你媳婦去。」老何放下菸袋,叫住了他,又想起方家說的,他們是富貴人家,就又道,「叫你媳婦提醒一下囡囡,省得讓人看輕了去。」
終究是怕他們看輕了自己的女兒。
方家人第一次上門那天,何秋水不在,她去商場了,老何想來想去,還是沒告訴她這件事,因為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講。
溫妮聽了一耳朵,沉默的點點頭,轉身上樓去找何秋水。
何秋水此時剛進練功房,熱身運動剛做完,就見嫂子進來了,「囡囡,來,嫂子跟你說個事兒。」
「怎麼啦?」何秋水乖巧的哦了聲,然後走到練功房門口。
溫妮伸手摸摸她的頭髮,替她將臉頰邊的髮絲拂開,笑道:「一會兒咱們家要來客人,貴客,六叔讓你準備準備,那個……茶具就用那套花神杯罷,還有啊,你打扮打扮,穿漂亮點,別讓人家小瞧了。」
何秋水一愣,「……我這樣不漂亮嗎,昨天你還誇我最漂亮來著。」
溫妮哭笑不得的敲一下她額頭,「別耍貧嘴,聽話。」
「到底是什麼貴客啊,那麼隆重?」何秋水搖搖嫂子的胳膊,一臉好奇的追問。
溫妮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於是含糊道:「可能……跟六嬸娘家有關係的罷,一會兒人來了你就知道了。」
何秋水又哦了一聲,「知道了。」
這時她的神色反而平靜下來了,一點都不驚訝,也不好奇了,溫妮有些詫異,但她還惦記著樓下的生意,只摸摸她的頭,又哄了兩句,這才走了。
回到樓下,她才低聲跟老何說起何秋水的反應,「六叔,我看囡囡可能早就知道了,她那麼聰明。」
老何抿抿唇,「那不正好,省得我給她解釋了,就這樣罷,該幹嘛幹嘛。」
二樓練功房,窗邊有一道倩影正慢慢起舞,翹袖折腰,姿態優美,心無旁騖。
到了早上十點半,糖水鋪門外的停車位忽然停下一輛陌生的黑色沃爾沃,從車裡下來兩對男女,看起來仿佛一家四口。
該來的總是要來,何秋水想道,又低頭看看自己剛換上的裙子。
水紅色的雪紡V領及膝連衣裙,裙邊釘著一圈小小的絹制玫瑰花,除此之外,她還特地戴上了一對紅寶石耳墜,刻成鈴蘭花形狀的寶石在耳邊輕輕晃動著。
方斌沒有想到會見到這樣的外甥女,眉目只與母親有八成像,可那股子驕傲和自信,卻像了十成十。
自從上次方雲樹打嚴家那兒得到何秋水的名字以後,回去就難怪激動的跟方斌報告了這個消息,這是這麼多年來最靠譜的一次了。
尤其當方斌看到兒子給他看的視頻,忍不住大驚,「這這……這跟你奶奶,幾乎一模一樣啊!」
他說著說著便聲音顫抖起來,「這肯定是你小姑姑的女兒,我們去看……」
要看老父親就要激動得老淚縱橫,一副馬上就要去找何家人的樣子,方雲樹卻冷靜了下來,「爸,您聽我說,我們得先調查過後再決定,不然……貿貿然上門不好,您說對麼?」
他倒沒說嚴星河對他提的條件。
方斌慢慢冷靜了下來,聽到兒子說:「難麼多年都過了,不差這幾天,您讓我托人查查,萬一只是湊巧長得像呢?」
「……也是。」方斌愣了許久,終究還是點頭同意再等幾天。
接下來的兩三天可能是他最滿懷希望,又最害怕失望的時候,無他,何秋水生得跟他母親實在太像了。
而他還記得小妹幼時,母親曾經說過的話,「只有寧寧最像我,看看這眉眼,以後肯定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他那時覺得母親是自誇,可是又不得承認,這是對的,可惜的是,他沒能看到小妹長成後到底有多風華絕代。
好在何家根基淺,只是三四十年前遷過來的,又是普通人家,好打聽得很,方雲樹很快就知道了何家的具體情況。
走南闖北過的男主人,早逝的女主人,唯一的女兒,和收養的侄子,以及侄媳婦侄孫,一家六口,開個糖水鋪,已經在這條街上住了二十多年。
「街坊都說何家人為人和氣,做事厚道,說老闆這麼多年一個人帶大女兒很辛苦,但女兒很出息,就是摔了腿不能再跳舞了,還說……」方雲樹仔細給父親說起調查來的事,「說早逝的老闆娘長得像大明星,看起來不像窮人家出來的女兒,卻偏偏是個孤女。」
既然能查到這些,也就能查到容珍珍其實是被人收養的,養母早就沒了。
這些並不是秘密,老何跟容珍珍當年也沒有刻意隱瞞這些舊事,說出去不會丟臉,也不會危險,有什麼關係呢。
所以這條街上有些年紀的人是知道的,方雲樹要打聽,並不難。
方斌聽說以後,更覺得這就是自己小妹了,如果不是,怎麼可能何秋水跟他母親生得那麼像——他固執的認為這並不是什麼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