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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冠:星河你那麼晚還不睡?你家老人家要用膏藥,兩盒夠不夠?」
「嚴星河:是小老闆娘要用,我怕她拍視頻不知節制。」
見他說的是何秋水,小美立刻又冒頭了:「林小美:嚴醫生,秋水現在腳傷怎麼樣了,不會留下後遺症罷?」
「嚴星河:不好說,可能會有點。」
這話第二天他給何秋水送膏藥過去的時候也說了,老何是擔心的,對著何秋水又嘮叨一通,要她保證自己再也不亂來。
還說什麼,「要不然你以後就是個瘸腳的小老太太,我是不要緊的,反正我見不到了,可你要知道你這樣會拖累後代,久病床前無孝子知不知道?」
這也扯得忒遠了,何秋水心裡不以為然,面上卻老老實實的應好,賭咒發誓說自己一定聽話。
可嚴星河冷眼瞧著,她眼裡笑嘻嘻的,一看就是沒把這事放心上的,不由得在心裡嘆了口氣。
只好叮囑她:「藥膏記得貼,活血化瘀、祛風止痛的。」
何秋水見他搭腔,知他也是為自己好,於是又忙轉頭向他,繼續豎著三根指頭,一本正經道:「你放心,我一定遵醫囑,以後絕對絕對不拖累我……的孩子。」
說完吐吐舌頭,心說好險好險,差點就說吐嚕嘴了。
嚴星河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從口袋裡摸出個U盤來,「走罷,教你怎麼剪視頻,學不學?」
「學學學。」這是正經的要緊事,何秋水忙放下手,伸手提了裝著藥膏的袋子,跟嚴星河一同上樓了。
老何看看兩個小年輕的背影,心裡也嘆了口氣,有些沉默的摸出包煙來。
囡囡從小想要什麼他就給什麼,她或許明白世上不可能有人事事如意,也懂得不是自己的東西就不要強求的道理,可是她到底還年輕,沒真正試過求而不得的滋味。
如果這次,她實在求不到得不到,要怎麼辦呢?
又或許,死去的妻子願意保佑她的女兒,繼續心想事成?
何秋水跟嚴星河都不知道老何想了這麼多,對他們而言,眼前的東西才是最要緊的——何秋水發覺自己在面對電腦界面的各種英文時麻爪了。
「好歹也是出國待過一年的,怎麼就……」嚴星河覺得奇怪了,「真記不住?」
何秋水抓抓頭髮,有些懊惱,「我會英文也只是日常交流沒問題啊,沒學過這些,而且……我老了,記憶力減退不成麼?」
「……你怎麼不直接說自己要得阿爾茲海默症算了?」嚴星河望著她,哭笑不得。
他只好讓她多練習,做得多了,見得多了,自然就記住了。
何秋水在一旁認真練習怎麼剪視頻,嚴星河就幫她將視頻更新出去,等待審核通過的時候,又繼續看著何秋水練習。
他看著她從一開始的手忙腳亂到漸漸有模有樣,雖然還要靠嘴裡嘀嘀咕咕念叨下一步才不至於出錯,但也……蠻好的了,畢竟才學了不到半天呢。
嚴醫生這樣一想,心裡就很安慰,下意識的伸手摸摸小姑娘狗頭。
「哎呀,別碰我,忙著呢。」何秋水頭一撇,甩開他的手,緊盯著電腦屏幕。
嚴星河笑了聲,收回手,靜靜地看她慢吞吞的做練習,心裡一點都不著急,只是在她實在想不起要怎麼做然後求助的時候,才伸手指點一下。
一個小時過得很快,嚴星河一回頭就發現上傳的視頻已經通過審核了,於是對何秋水道:「休息一下罷,總盯著電腦對眼睛不好,再說一口也吃不成個胖子。」
何秋水聞言就鬆了滑鼠,揉著手腕,往背後一用力,椅子就往一旁滑開去。
這裡是何秋水的書房,嚴星河是第一次進來,於是難免有些好奇,四處打量著屋子裡的擺設。
很普通的書房,面積不大,該有的書桌椅子和書架都有,也僅此而已。
他看到書架最上面那層擺著的東西,獎盃和相框,於是起身走過去,伸手拿起一個雕刻成正在跳舞的小人的水晶獎盃,底座上刻著「第八屆荷花獎組委會金獎」的字樣。
忍不住回頭問何秋水:「這是那個舞蹈拿的獎?」
「《憶江南》啊。」何秋水應道,又指指其中一張照片,「喏,就是這次,我跟老師還有玥玥在後台拍的。」
照片裡的張從真面色淡淡,並沒有因為學生得獎就過分喜悅,一左一右兩個小姑娘也沒有很高興,只是淡淡的笑著。
要是不知情的人看了,或許會覺得師徒三人真是榮辱不驚,頗有幾分日後一定成就大業的影子。
可是嚴星河之前卻已經知道了來龍去脈,也知道《憶江南》背後的故事,再看照片,就不覺得她們是淡定了,而是開心不起來。
他點點頭,放下獎盃,轉身剛要跟何秋水說別的事,就聽見她問:「嚴醫生,要是我的腿……就是,現在這情況,最壞的結果是什麼?」
她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的看過來,嚴星河心裡一頓,實話實說:「會留下後遺症,天氣一變化你就會覺得酸痛。」
「老寒腿那種?」何秋水歪歪腦袋,又問。
嚴星河略微猶豫一下,點點頭,她就笑了起來,「那也還好嘛,天氣又不是總變來變去的。」
「可是人老了以後骨質酥鬆,關節功能退化,本來就容易出問題,加上你年輕時的損傷……」嚴星河看著她,似笑非笑的,似乎在說笑話她的天真,「你可能走不了路,拖不拖累兒孫不好說,但是會極大的降低生活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