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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問你們是怎麼傷的,並不是我看不出來,只是想驗證一下。」嚴星河抬了抬頭,眉頭輕輕皺起,「希望你們能夠如實告知,不要隱瞞,諱疾忌醫是大忌。」
摔斷的?摔斷的可不是這樣血肉模糊的模樣,他心裡冷笑了一聲。
說完嚴星河就直起了腰,「這種情況是要做手術的,是什麼時候傷的?」
「中午一兩點……」女人靠在一側牆上,凌亂的捲髮遮住了半張臉,有些灰頭土臉的意思。
嚴星河剛點了點頭,角落裡縮著的女孩兒突然尖叫了起來,「說謊!你們都在說謊!」
大家都被嚇了一跳,女孩兒的聲音尖銳高亢,將外面的人都吸引了過來,都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張望起熱鬧來。
值班護士連忙過來驅散開人群,然後怕出事,又叫上個男護士來給嚴星河搭把手。
嚴星河這時愣住,主任跟他說的是已經事發三個小時,如果說了謊,時間比三個小時短還好說,要是長了呢?
時間越長,斷指再植成功的機率就越小,失敗的機率就越大。
他的眉眼嚴厲起來,「你們到底是什麼時候受傷的,怎麼傷的?說實話!」
「我……我們……」一家三口都被他忽然提高的聲音驚了一跳,頓時目光躲閃起來。
這時還是小孩子一跺腳,大聲道:「醫生叔叔,我媽媽是讓我爸爸那錘子砸的手,早上砸的!大概……」
「你閉嘴!」男人跳將起來,揚起巴掌就要蓋到女兒臉上去。
女孩兒還沒說完的話立刻咽了回去,放聲尖叫起來,嚴星河見狀不好,忙要阻止,來幫忙的男護士比他動作更快,已經閃身到了男人跟前,一把揮開了他的手。
男人見竟然有人敢攔自己,頓時怒目圓睜,凶神惡煞的嚷了起來,「你算哪根蔥,讓開!敢攔老子,讓不讓!?」
說著又罵女兒,「陳璐璐你個吃裡扒外的賠錢貨!老子是你爹,我都沒說話有你吭聲的餘地!?老子就不該把你生下來!」
場面有些亂了起來,嚴星河剛想叫保安過來,就聽見處理室門口忽然出現一個身影,厲聲咆哮道:「陳安!你他媽給老子住手!再敢打人信不信我現在立刻拘留你!?」
他立刻轉頭去看,愣了愣,「……陸警官?」
陸曜走了進來,用手背抹了下額頭的汗,有些不好意思的跟嚴星河點點頭,「嚴醫生,號我掛來了,錢也已經交了,您看是不是能立刻動手術?」
嚴星河看了一眼那女人,「你們是……」
「寧雲姐是報警的當事人,也是……」陸曜抿了抿唇,「也是一個老鄰居的女兒。」
原來是報了警的,嚴星河索性直接問他:「是怎麼回事,用什麼砸的手?大概多久了?」
「我知道。」陸曜還沒說話,女孩兒已經機靈的鑽到了他的身邊,看著嚴星河,「醫生叔叔,我媽媽的手是因為早上她阻止我爸拿錢去賭/博,被我爸用錘子砸的,那是我們家這個月最後的生活費了!」
「那個時候是十點半!」女孩兒一邊說一邊狠狠的瞪著男人,「那個時候我剛剛練完琴!」
聽了小孩子說的原因,嚴星河的目光立刻像一支利劍似的射向男人,「現在去拍個片子,抽血做檢查,馬上準備手術,我們儘量爭取把手指保住,但因為現在……」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現在是下午三點十五分,距離受傷已經差不多六個小時,時間比較長,而且砸傷、碾壓傷的斷指再植的效果可能不是很好,後期存在截指的可能,你們的意思是什麼?」
男人一聽就問:「要花多少錢?」
嚴星河報了個大概數字,對方一聽就嘀咕了起來:「這麼貴,還不一定能好……」
這時女人已經受不了了,她一邊哭一邊央求:「醫生,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能沒有手的,沒有手……連幹活都幹不了,我還有個女兒要養……求求你了……」
「叔叔,您救救我媽媽吧……」小女孩也怯生生的揪了揪嚴星河白大褂的袖子,眼淚嘩嘩的流了滿臉。
嚴星河又重複了一遍可能出現的併發症和後遺症,「最壞的結果就是再植失敗,截指,但是這個手術已經很成熟了,你們要想好。」
說著他招呼在場的男護士道:「小趙,先帶她去抽血和拍片子,我馬上把檢查單開出來。」
護士點點頭,找來輛輪椅,女人抽泣著道:「醫生,我要做手術,就算後頭再截指……我也認了……」
嚴星河輕嘆口氣,「我會盡力幫你的。」
說著他轉身離開了處理室,在護士站拿到病歷夾,裡頭已經夾了全套的術前談話要簽的告知書,他讓女人自己簽字,然後回辦公室開醫囑。
陸曜跟了進來,看見他正在一邊開手術醫囑一邊打電話,「小杜麼,有空的話回來一下,有個手術,馬上開始。」
掛了這個電話,又叫了小吳醫生過來,「有個斷指再植的,過來。」
他查看了一下骨二科的值班表,今天的值班醫生恰好是王冠,二線是林枚,但他們都去手術了,骨一科骨三科和普外的值班醫生全都跟著急診出車去環城路的車禍現場了。
真夠倒霉的,他又嘆口氣,在列印出來的醫囑上籤好字,起身時帶動了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音。